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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

冲天的火光,是撕裂北玄后营这场噩梦的第一道裂口。

紧接着,是死亡。

冰冷、高效,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的死亡。

李嗣业和鞠义率领的两万精锐,就像一柄烧得通红的利刃,毫无征兆地捅进了北玄大营这块肥硕、松软的肚腩。

无数帐篷在睡梦中被点燃,烈焰混杂着浓烟,将士卒们从醉生梦死的酣睡中呛醒。

他们衣衫不整,满脸茫然地冲出帐篷,迎接他们的,却不是敌人的战吼,而是一片沉默的,正在向前推进的钢铁森林。

那是一道墙。

一道由近乎一丈长的陌刀组成的,缓缓移动的墙。

刀锋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着森然、冷酷的白光,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冻结。

“前进。”

阵列之后,李嗣业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下达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命令。

命令下达的瞬间,整面刀墙,数千名陌刀手,迈出了整齐划一的一步。

大地,在他们的脚步下轻轻颤抖。

“斩!”

低沉的怒吼,如同从胸腔深处迸发出的闷雷。

前排的陌刀手们,手臂上青筋贲张,手中重达十五斤的陌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自上而下,猛然劈落!

没有精妙的招式,没有华丽的技巧,只有最纯粹、最原始、最霸道的力量与锋锐。

“噗嗤——!”

血肉被利刃轻易撕开的声音,连绵不绝地响起,让人胆战心惊。

数十名刚刚冲到阵前,甚至还没来得及举起武器的北玄士卒,连人带身上那聊胜于无的皮甲,被干脆利落地从天灵盖到胯下,一分为二。

温热的鲜血与内脏,如同泼墨一般,洒满了刀墙前的土地,将泥土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那副景象,已经超越了普通士兵能够理解的范畴。

那不是战斗,是单方面的、冷酷到极致的屠宰。

一名北玄百夫长目眦欲裂,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嘶吼着集结身边的溃兵。

“顶住!给老子顶住!他们走不快!用长枪!捅死他们!”

几排被他强行聚拢起来的长枪兵,颤抖着将手中的长枪刺向那面缓缓逼近的刀墙。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又一轮整齐划一的劈砍。

“铿锵!”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中,脆弱的枪杆如同朽木般被成片斩断。

紧接着,雪亮的刀锋便毫不停留地落下,将枪兵们的身体,连同他们脸上那绝望的表情,一同斩碎。

陌刀过处,遍地狼藉。

断裂的兵器,残缺的肢体,破碎的内脏,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画卷。

那名百夫长绝望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防线,如同被热刀切开的牛油,瞬间融化、崩溃。

他转身,发了疯似的向后逃窜。

可他的双腿,又如何能快过刀墙推进的速度?

冰冷的刀锋从背后落下,他只觉得身体一轻,随即整个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自己那仍在奔跑的下半身,和那片冷漠地从自己上半身上碾压过去的,无边无际的刀林。

如果说,李嗣业的陌刀军是碾碎一切的铁壁,沉稳而不可阻挡。

那么鞠义麾下的先登死士,便是穿梭在战场上的,一群最嗜血的饿狼。

他们没有陌刀军那般森严的军阵,却更加迅捷,更加致命。

他们三五成群,如同鬼魅一般在混乱的营地里高速穿插,精准地扑向每一个试图组织抵抗的北玄军官,砍断每一面仍在飘扬的牙旗。

“都尉在那!斩了,官升三级!”

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先登队率,用环首刀轻易地抹开一名溃兵的脖子,随即指向不远处一名正挥舞着长刀,试图约束部下的北玄都尉。

他身后的几名先登死士发出一阵野兽般的低吼,猛扑了上去。

那名都尉身手不凡,接连砍翻了两人,但他面对的,是一群悍不畏死,甚至以伤换命的疯子。

一名先登死士,完全无视都尉劈向他胸膛的长刀,硬生生用身体抗住一记重创的同时,将手中的铁骨朵,狠狠地砸在了都尉的头盔上。

“铛!”

一声巨响,头盔应声凹陷下去。

都尉踉跄后退,鲜血从他的七窍中流出,眼神瞬间涣散。

他身边的亲兵被这野蛮的打法吓得肝胆俱裂,可还未等他们逃跑,更多的先登死士已经一拥而上,将他们彻底淹没。

这样的场景,在整个后营的各个角落不断上演。

先登死士们如同一把把精准而高效的手术刀,不断地切除着北玄军的指挥节点,将本就混乱的局面,搅成一锅彻底沸腾的死亡之粥。

营地里,秩序已经彻底荡然无存。

到处都是没头苍蝇一般乱窜的溃兵。

他们哭喊着,尖叫着,互相推搡着,践踏着。

有人想往南面的主营求援,却发现去路早已被一道不可逾越的刀墙和熊熊燃烧的烈火封死。

有人想往北面的黑暗中逃窜,却往往跑出没多远,便被黑暗中射出的冷箭,或是突然从帐篷阴影里杀出的先登死士夺去性命。

他们被困住了。

困在这座由烈火、钢铁和死亡构成的牢笼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一名年轻的士兵,在混乱中被同伴推倒在地。

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无数双惊慌失措的脚便从他的身上踩了过去。

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肋骨断裂时发出的“咔嚓”声,剧痛传来,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踩进泥泞里,与那些破碎的血肉混为一体。

这就是北玄的后营,一群在安逸中被酒色掏空了骨头的乌合之众。

在真正的精锐面前,他们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便彻底崩溃了。

此刻,李嗣业与鞠义正并肩站在一处刚刚被清理出来的高地上,冷漠地俯瞰着下方这片单方面的屠杀。

火光在他们布满血污的甲胄上跳跃,将他们的身影映照得如同魔神。

“比想象中,还要不堪一击。”鞠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轻蔑。

“他们的骨头,早就被酒色泡软了。”

李嗣业的目光平静,越过眼前这片混乱的炼狱,投向了更远处,那片被更多火把照亮的,属于闫真中军主力的方向。

急促的号角声与战鼓声,正从那个方向隐隐传来,带着一丝惊慌与色厉内荏。

“不过,正主儿,总算是醒了。”李嗣业淡淡地说道。

鞠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

“正好,还没杀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