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把妈给接过来吧,但是她年纪大了,脾气越发的倔强了,说什么也不肯走,说什么在家里有爸护着,出去了要被人抓走,只能我们两家轮着照顾她,你们一会儿去看了她要是听到啥不好的话也别往心里去,她有些老糊涂了。”
老大黎柏进屋里拿上了钥匙就带着他们往老宅去。
朱大榕住的老房子和黎老大家隔得不是很远,也就往后面走绕过一个小坡就到了。
当初修房子的时候就想着不要离得太远,有啥事都可以照顾着点。
没想到如今到是一语成谶了。
不过黎老二家的就离着这老屋不远,就隔着一条小道,打的什么心思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沈柠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魏淑兰,这青砖大瓦房的,谁看了谁不心动呢!
只是走进这院子的时候,还是会感受到一股子荒凉的味儿。
记忆中这院子里还是堆放得有不少东西的,原来屋檐下还有好几张长板凳的,随时大门打开着,墙壁上还挂了不少的农具。
看来是主要劳动力没了,这剩下的这些作为遗产都两家瓜分了吧。
院子空空荡荡的,没有点生活的气息,难怪叫人觉得荒凉。
有种人走茶凉的感觉。
“我去开门。”黎柏率先走上前掏出钥匙去打开门,略有些激动的往里面走,有些尴尬笑笑,“里面有些味儿,你们多担待担待。”
一打开,站在屋檐下几人瞬间就嗅到了一股极强屎尿味儿。
熏得人立刻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沈柠在面前挥舞了两下,拧着眉指挥着,“黎杉,你看看把门窗都打开通通气。”
黎杉虽然也是拧着眉头,但好歹也是见多识广一些,出任务什么艰难的环境都遇到过,这点自然是能忍耐下来的。
点了点头,快步往里面走。
将屋子里的几道门通通给打开,缝制在窗户上的窗帘也全都一把扯下,散落一大把的灰,呛得人直咳嗽。
味道最浓的就属朱大榕住的那间屋子了。
里面放了两个大尿桶,还有堆积在床上层层叠叠的分不清是什么的衣物,躺在床上一直‘哎哟哎哟’的人,被他这一大动作吓得叫了起来。
“要死了,要死了,是想要冻死我老婆子啊,要死了,他爸啊,不肖子孙是要害死我了啊,你快把他们给带走把,他们要害死我了啊……”
哪怕是在这么骂人也能听得出来她中气不足,说完一句话,上气不接下气的,好像都快要厥过去了。
看得出来是真的没什么反抗的能力了,不然也不能任由这样糟践自己了。
黎柏的脸色不是很好,连忙上前去,摇了摇她,大声说道,“妈,你清醒一点啊,是老三回来了,黎杉啊,老三和他媳妇回来看你来了。”
“啥?”
黎杉沉着一张脸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黎柏立马反应过来,“我把这些东西给拿出去。”
拎着两个尿桶出去了,黎杉就静静地站在她的床边,人高马大那么大一个人跟一座小山似的,阴影覆盖下来,让床上的朱大榕身子一缩,眼里不知道为何忽然闪过一抹慌乱。
伸出手朝着他的方向颤颤巍巍的举起来,“老三啊,三儿啊,我的三啊,妈好歹养你一场,把你养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让他们走吧,别来缠着我了,不是我做的啊,求你了,让他们走吧,我啥也没做啊……”
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有人人死之前总会看到些自己生平做的亏心事,她如此害怕,想来这亏心事做的不少。
黎杉搬了张还算干净的凳子,坐在了她的床前,没有去管她的那只手,坐的近,只是为了让她听清楚自己的话。
“是我爸妈来找你了吗?真好,你还能见到他们,这么多年,他们从来不舍得出现在我梦里,是不是也在怪我叫刽子手做爸妈呢?”
“你你、我、我没……”
“你想说你没动手?那我父母的钱呢?去哪里了?这间大房子你住得舒服吧,还有那些年你对我所做的我都一一记在心中,在他死之后,我其实就已经放下了,为的就是你也对我有过那么些温暖,为数不多的关心,你应该庆幸的,不是吗?”
朱大榕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呼吸也越来越重,好像随时都要去了一样。
“是你、你、你害死、害、害死……”
“怎么可能是我呢?我又怎么会向你们一样,手上沾染鲜血呢?那样我爸妈会更不喜欢,我怎么能变得和你们一样坏呢?”
他勾起一抹无比凉薄的笑,拿着她颤抖的快要无力的手,放在被子上,轻轻的拍了拍,每一下都好像拍在她心上。
“你一个儿子废了,一个儿子这辈子也只能在这里守着一亩三分地了,至于你的那个宝贝孙子,呵。”
低低的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满是嘲讽。
仿佛他们都已经是一坨烂得不能再烂的泥了。
“黎家到最后过得最好的只有我们这一房!”
“你、是你,都是你……”
“我什么都没错,妈,你可不要胡乱给我扣帽子,你最好好好活着,活着看我越过越好。”
朱大榕混浊的眼里满是后悔,不知道她是在后悔当初做事为什么没有做得更决绝一点,还是后悔自己没在他立起来的时候牢牢缠住他。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娶了一个很好的媳妇,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媳妇在城里开了四五家大店铺,每个月挣得比我都多,还买了一辆小轿车,我们马上就要买小洋楼了,还好当初你压根就不管我,否则我上哪儿去找那么好的媳妇呢!”
话音刚落,耳边只有吭哧吭哧如同老牛一般的喘气声,急促得不行,眼里似乎都充血了一般。
气得牙齿都咬得死死的。
“你可要坚持住了,我只有三天时间,你要是没死,我可就吃不上你的斋饭了。”
起身就要走了,但下一秒,他的衣一角被紧紧攥住。
“三、三儿,你放过小宝吧,小宝还小,他啥都不知道,你放、放了他啊!”
黎杉一动未动,房门口正站着沈柠,也不知道她来了多久了,听到了多少,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
温柔的目光包裹着他,让他心里一松。
“老公,婆婆怎么样啊?我过来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