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酒店的房间里。
男人解开黑色衬衣的扣子,小心翼翼地将袖子拉下来,露出手臂上一块假皮,他撕开假皮,皮下是被血染透了的纱布。
因为长时间被假皮紧紧包裹着,纱布已经和伤口粘连在一起了。
他咬着牙坐在沙发上,任由手下将粘着伤口的纱布剪下来。
“先生,您实在不必亲自来一趟京都城。”
落地灯亮起,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正是不久前和盛聿分开的于伟雄。
“于家的大小事都在他的掌控中,包括我今天的出差他也知道,我如果不来,会让人起疑的。”
“可是,”保镖将带血的纱布丢进垃圾桶里,“您不是成功将盛聿的怀疑转移到盛宏伟身上了吗?”
“盛聿的城府在我之上,我不确定他是真信还是假装的。”
于伟雄喝了一口烈酒,烈酒穿喉,他才感觉手臂的伤口没那么痛了。
“先生,静姐的死,我们要报仇吗?”
听到手下提到沈怡静,于伟雄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就像听到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他冷嗤,“没用的人,死了就死了。”
“至于报仇,我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办。”
他回头看了一眼保镖。
“盛聿已经猜到自己被下药了,如果被他查出是什么药物,他很容易就会怀疑到我身上,找个时机去医院拿走血液样本。”
“过两天,不要今天就动手,会引起他的怀疑。”
他知道沈怡静会保守秘密,当年那个孩子的事,她到死都会守口如瓶,盛聿应该是真的想起了什么。
如果盛聿知道被下了什么药,找到相应的解毒的药,那么他将会想起更多的事。
也会知道他第一次发病是因为在他的房间里看到了某样东西,应该说是看到了某样证据,知道于兰的死亡真相。
“等等。”
于伟雄眯了一下眼睛,心生一计,“不用我们亲自动手。”
自然有人跟他一样在意盛聿会不会想起所有事情。
比如,三年前。
……
转眼又是周一。
祝鸢每周一都会去离城的古街逛逛,买买东西,吃点好吃的,趁着现在肚子还不怎么显怀可以自由自在出行。
为什么选择在周一呢?
因为周末两天古街的人最多,而周一人流量最小。
她如此聪明机灵的人,当然会选择最佳出行的时间。
不同于在家附近溜达,出了小院两公里范围,她的身边就会跟着两个和她保持着距离的保镖,而身后又是更多的隐在人群中的保镖。
一开始她很不习惯,也不好意思麻烦他们,索性就不出门了。
是裴凌说,她想去哪就去哪,如果因为不想麻烦他们而限制自己的行动,他立马就辞退他们,封杀他们,让他们以后再也找不到活干。
“祝小姐,您想吃什么,我去给您买。”保镖走到她身边。
祝鸢戴着口罩,声音闷闷的,“没事的,我自己逛逛,到饭点了你们想吃什么随便吃,别因为我饿肚子了。”
保镖严肃着脸,“二爷说不能让您离开我们的视线范围。”
“那也没让你们不吃饭。”
祝鸢往前走,保镖装作行人亦步亦趋跟着。
忽然祝鸢停下脚步,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了目光。
前面一家卖炸酱面的店门口挂着一张牌子,上面写着店里出了几个新品。
炸酱面还能玩出什么花?
祝鸢摸了摸肚子。
她好长时间没吃炸酱面了。
想着外面的炸酱面不如爷爷,也不如……他做得好吃,她经过这家店几次,却一次也没进去吃过。
既然有新品,她倒想尝尝看,将来好跟爷爷聊聊。
她低头快速在手机里发了一条消息给保镖:我进去吃炸酱面了,你们要吃的人跟我一起去,我们分开走。
发完消息后,祝鸢走了进去。
周一人少,所以即便到了饭点,这会儿炸酱面店里的人并不多。
祝鸢走到柜台前,看了眼招牌。
说是有新品,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花样嘛。
不过来都来了,吃一碗再走吧。
“老板,我要一份鸡胸肉炸酱面。”
这是爷爷经常给她做的一种,炒好的肉末酱,再加上爽口的黄瓜丝,最适合夏天吃了。
老板娘笑着说:“好的,您稍等。”
祝鸢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眼神示意靠近的保镖不要动,她自己来就行。
随后她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桌子,再擦了擦椅子。
坐下后没多久,老板娘端来一份炸酱面,和一杯酸梅汁。
“这是店里赠送的饮品,您慢用。”
祝鸢口罩以上的大眼睛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谢谢。”
等老板娘走了,她将口罩往下拉扯到下巴,便开始吃面。
刚吃第一口,她眼前一亮。
这味道,虽然比爷爷做的差了点,但也不赖啊。
就是肉末酱偏甜了一点,而且鸡胸肉炒柴了。
除此之外,挑不出什么毛病了。
祝鸢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酸梅汤,大夏天来这么一口,太舒服了。
她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后厨和店里隔开一条对半开的帘子。
帘子的另一边,戴着口罩的高大挺拔的男人静静地注视着慵懒得如同小猫一样的女人,清冷的眉眼渐渐变得柔和。
小吃货。
祝鸢吃完起身,老板娘走过来收碗,“小姑娘,我们家的炸酱面味道怎么样?你跟我提提意见呗,本来要弄新品的,又怕失败,我想着不如改进现有的菜单。”
原来是这样。
祝鸢想了想,如实回答:“其他都很不错,尤其您家的酸梅汤,真好喝。就是我的那份鸡胸肉炸酱面,肉末酱的味道偏甜了,如果再淡一点就完美了,不过这是我的个人口味,不代表其他人,您可以作为参考。”
“哎哟!”老板娘笑得合不拢嘴,“您的意见对我们来说太宝贵了,谢谢哈。”
能吃到合口味的炸酱面,祝鸢觉得也是缘分,她微笑着说,“那我下次再来尝尝。”
店里的其他位置上,刚刚放下碗筷的保镖心里纳闷。
真的没有其他问题吗?
比如他这碗面咸得发苦。
另一个人的面酸到牙软。
还有人的面成了一坨。
等祝鸢离开之后,老板娘探头看了一眼,急匆匆回到后厨。
她看见站在帘子后面的清贵男子,态度恭敬地说:“那位小姐说肉末酱的味道偏甜了一点。”
男人嗯了声。
口罩下的唇微微勾了一下。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口味呢。
故意做成口味偏甜,炒肉末的时间长了点,就是为了不让她有所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