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北带着何青霜等青宗一行人,步入会客室。
陈息早早就在这等着他们了。
今日。
陈息一身公子衫,鬓角梳得一丝不苟。
打扮得温文尔雅,若不是无形中的妖异气质偷偷散发,还以为真是哪位青年才俊呢。
见人都到齐了,陈息含笑拱手:
“欢迎何宗主大驾光临。”
一伸手:
“请坐。”
何青霜再次见到陈息,眉目含笑,显得十分开心。
尤其对方一身装扮与气质,故意将锋芒敛去,示出结交姿态。
二人见面自然得客套一番。
然后分宾主落座。
莫北立于陈息身后,时刻护卫侯爷安全。
几名寒龙军队员,为一行人沏茶倒水之后,站住房间四角,时刻听候命令。
何青霜俏脸微红,以袖掩唇抿了口茶水,坐的规规矩矩。
任霞儿,崭新河,以及一众青宗长老,自然没有他们的席位,老老实实站在何青霜身后。
全场都在等正主开言。
陈息微笑扫了一眼全场,心中暗自点点头。
果然如莫北传来的消息一样,青宗几位有职权的长老,基本到齐了。
加上任霞儿与崭新河,来到这里的,几乎是青宗的全部骨干力量。
当然了。
随着他们来的,可不只单单这一行人。
还有藤田七郎派来联络崭新河的,9名忍者暗中跟随。
以及黑水寨的那对师徒。
不过此刻这群人,已经被寒龙军队员盯上了。
故意放他们进城,随时可展开收网行动。
陈息对何青霜,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直接开门见山:
“首先感谢何宗主赴本侯邀约,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本侯得知何宗主甚喜文章诗词。”
摆摆手,身后莫北端着一个锦盒送到何青霜面前,陈息开口:
“这是本侯新作一首词,小小心意献给宗主大人,不成敬意。”
这就是陈息信中所说的,厚礼相赠。
送钱?
他舍不得。
前线那么多人干活呢,怎能乱花?
钱,一定花在刀刃上,不能花在刀鞘上。
送物?
还得花钱去买,他更舍不得了。
索性写了一首词。
这玩意好,一张宣纸搞定,装个漂亮礼盒,像模像样送出去,花不了几个铜钱,还显得高贵有文化。
见陈息拿出厚礼,何青霜受宠若惊,用手帕擦了擦手,起身郑重接过礼盒。
双手端着礼盒,朝陈息盈盈一拜:
“不可,侯爷此礼过隆,妾身蒲柳之姿,何德何能承此厚馈,心实惶惶,万不敢受。”
见她客气,陈息大嘴一咧。
没几个钱的玩意,你给我客气个6饼啊。
心里虽这么想着,嘴上可不能说。
连连摆手:
“诶......本侯与何宗主一见如故,青宗亦是名门正派,从不欺压百姓,本侯敬佩贵宗义举,您受得......”
陈息这句客套话,正巧戳中何青霜心思。
青宗向来以名门正派自居,不但不欺压百姓,遇到有难处的,还会主动帮助。
更令她开心的是,侯爷还说与我一见如故。
心中小鹿乱撞。
何青霜面色有些绯红,长这么大,还第一次有男子说与自己一见如故。
可最让她心里砰砰跳的,这个男子还是侯爷。
“妾身......妾身那便谢过侯爷了。”
将礼盒交予身后任霞儿,同时也拿出一个礼盒,双手奉上:
“这是妾身宗门内独有的茶叶,采摘晨露,华品甘霖,望侯爷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哪里,何宗主太客气了。”
陈息可大方多了,丝毫没磨叽。
接过茶叶便收了起来。
这玩意可值钱,待会拿出去当了,换银子给劳工发饷。
双方都客套完了,陈息想把合作事项讲讲,先探探何青霜的口风。
可就当他准备开口时。
何青霜身后一道惊呼声响起,将在场气氛全部破坏了。
众人寻声望去,任霞儿缩了缩脖子,脸蛋通红。
手里正捧着陈息送给师父的诗词,脚趾在鞋里抠出三室一厅,万分尴尬。
原来。
他趁着师父与侯爷客套的时候,偷偷将礼盒打开了。
侯爷写的什么诗词啊,本姑娘倒要看看。
上次在银月楼,陈息连对她三道楹联,这小妮子一直不服气。
料定陈息背后有高人指点,不然以他的能耐,怎可能对楹联一道如此精通?
他调查过陈息背景。
一个乡野出身的小子,任何背景没有,读没读过书都两说呢。
怎可能对上自己的楹联,那可是难倒了无数才子大儒呢。
她以为陈息作弊,心里不服气。
直到前几日见到陈息的亲笔信,字的漂亮程度,就不必多说了,即便在大御书法名家面前,也拿得上台面,甚至还略胜一筹。
刚才,师父交给她礼盒,这货忍不住心中好奇,偷偷打开来看。
这一看不要紧。
立即惊呆了。
字。
还是熟悉的字。
可这首词。
着实惊艳到她了。
一个人不光打仗战无不胜,连诗词,也精通到这种程度了么?
任霞儿捂着小嘴,忍不住惊呼出声。
发现众人都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任霞儿手里捏着陈息字卷,缩缩脖子,来不及收起,便往何青霜身后藏。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何青霜面色尴尬中带着红晕,一直延伸到耳朵根。
她自始至终都没回头。
不用问。
自己这宝贝徒弟,定然偷看了侯爷送自己的礼物。
当着人家的面,偷看人家送的礼物。
多没规矩啊。
何青霜咬咬牙,在心中骂这死妮子了。
丢人现眼。
在侯爷面前,失尽了礼数。
忍着回头教训任霞儿的冲动,冲陈息强挤出一个尴尬笑容:
“侯爷......侯爷莫怪,小徒......小徒不懂规矩......望侯爷恕罪,妾身回去,自当严加管教......”
何青霜简直尴尬到天际,心里恨不得将任霞儿狠狠揍一顿。
没规没矩的,成何体统。
一起来的青宗几个长老,发现是圣女偷看侯爷送的礼物,还惊呼出声。
一个个都把头低下,心里局促不安。
圣女这顽皮性子啊。
唉。
应该改改了。
这样做,多有损我宗门形象啊,望侯爷大人大量,别在这个问题上计较。
崭新河见到任霞儿,一个劲的往何青霜身后躲,主动往对方身边贴了贴,望向陈息眼神不善。
不就看你张破纸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一个将死之人写的诗词,烧了它又能怎样。
他认定陈息活不了多久,等藤田大人水军一到。
必将你挫骨扬灰。
什么战无不胜,狗屁的安北侯。
一个笑话罢了。
众人心思各不同,陈息反而大笑出声:
“哈哈哈。”
“圣女若是想看,那便打开让大家都看看。”
“这是本侯闲暇之时随笔,望诸位莫要耻笑,莫要耻笑哈。”
陈息表现的大大方方,并没有因为任霞儿唐突举动而动怒。
一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男人,随便抄几首诗词,就够碾压你们这群当地土着的了。
不怕自惭形秽的话。
就看呗。
何青霜一见侯爷表现得如此大方,更加羞愧难当,脸上愈发红了几分。
后头一瞪任霞儿,没等师父训话呢,任霞儿红脸低着头,小心翼翼将字卷递给何青霜:
“师父......徒儿我......”
何青霜白了任霞儿一眼,接过来没搭理她。
哼。
等回去再教训你。
从椅子上站起,对着陈息再拜:
“侯爷过谦,妾身早听闻侯爷才华无双,今日有幸观摩侯爷佳作,妾身深感荣幸。”
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呢。
侯爷虽写得一手好字,但在诗词一道,想必还欠点火候。
不然本座这冒失徒儿,也不能耻笑啊。
她理解错了,以为任霞儿见到侯爷的词,是没忍住耻笑呢。
心里再骂一句任霞儿。
没出息,这么多年圣女白当了,一点城府都没有。
就算侯爷写的再差,也要忍住啊。
我们是来与侯爷谈合作的,你这样一搞,该如何收场?
何青霜深吸一口气,准备看看纸上诗词,同时脑中也在组织语言。
待会见到侯爷大作后,得用什么词夸呢?
既能展示侯爷诗词的独到之处,又不失礼貌的褒奖几句。
说瞎话这种事,对这位何大宗主来说。
简直太难了。
从下到大,也没撒过慌,更没遇到如此之事啊。
咬咬牙。
难。
也得干。
谁让宝贝大徒弟给自己惹祸了呢。
哎。
竟给为师出难题。
就在何青霜准备念出陈息所写诗词时,崭新河轻哼一声站了出来。
对着陈息一拱手:
“侯爷的大作,先不急着看。”
“听闻侯爷文武双全,前些时日还对上小师妹的三道楹联,想必对诗词一道,亦非常精通吧。”
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副诗,捏在手上:
“本少近日有所感,亦随笔一首诗。”
将字卷在手里掂了掂,一仰脖子鄙视道:
“在下能否有幸,得到侯爷指点一二呢?”
这句话结合他的态度,完全是在挑衅。
崭新河心眼小,前些日子比武输给陈一展,心里一直有根刺。
他清楚,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想跟陈息比武,是不现实的。
既然揍不了他,那么在诗词一道,碾压你个土包子出出气,还是轻轻松松的。
别人态度他不在乎,但任霞儿对自己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是仗着背后高人指点,才对上小师妹三道楹联么。
今日本少便当众打你的脸。
让大家都看看,安北侯究竟是如何的丑陋。
仗着有点权势,养了几个酸臭文人,就敢到江南府地界逞威风。
本少最看不惯这等下作之人。
崭新河挑衅意味十足,可把何青霜给气坏了。
面色很难看,语气冷冷的:
“新河快退下去,侯爷日理万机,哪有功夫陪你个小辈胡闹。”
何青霜话里有话。
说你是小辈,是让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若惹了侯爷生气,我青宗还怎么与人家合作?
做事毛毛躁躁不计后果,也不知你师父都是怎么教的。
何青霜心中有气,先是任霞儿不懂规矩乱叫,后是你出言挑衅侯爷。
宗门年轻一代,若都如你二人这般,什么时候才能发展壮大?
崭新河见何青霜训斥自己,没理会。
眼睛眯了眯看向陈息,继续加码:
“侯爷信中不是说了么,要代子向本少道歉。”
“本少体贴侯爷德高权重,道歉还是免了吧。”
“不过眼下,本少就这点请求,侯爷该不会拒绝吧?”
崭新河拿陈息信中客套话来说事,就是逼他答应自己。
自己的诗一出来,能指望他个土包子点评啥?
不自量力。
他真正的目的,便是先声夺人。
在座都不是庸人,当众念出两首诗词来做个对比。
高下立判。
不仅揭穿陈息是个无能之辈,还能为小师妹出气找回场子。
一举两得。
他算盘打的很好,可这里面的小九九,又能瞒过陈息的一双慧眼。
“哈哈哈。”
“既然崭少侠雅兴盎然,本侯岂甘独后?”
“速速念出佳作,让本侯开开眼界。”
陈息笑得像只老狐狸。
既然你当众找羞辱。
那小爷便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