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佑也知道天不早了,也就没拒绝,赶着骡车一路疾驰,大约不到半个时辰,才颠颠簸簸的回到了傅家河村。
此时,村里的人家大都还没歇息,窗户上透出来的昏暗烛火,闪烁着斑斑点点的亮光,骡车进村时,引起村里的一阵狗吠,偶尔还传来孩子的啼哭和老人的咳嗽声,街上空寂无声,使得整个山村愈发显得安静。
傅天佑三人在骡车进村时就下了车,三人跟着骡车很快就到了傅家门口。
傅家小院除了正房亮着灯外,其他地方一片漆黑,从正房里能清晰地听到低低的说话声,很显然,大家都没睡,还在等着他们。
傅天佑走到门口,推了推大门,没能推动,知道从里面插上了,就使劲儿拍了拍大门,喊道:“爹!娘!我回来了,开开门!”
话音刚落,只听西厢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傅天明手里攥着一根棍子走了出来,来到了院门口,带着惊喜的颤音叫道:“是二哥吗?”
还没等傅天佑说话,东厢房门也打开了,傅天实也拎着一根棍子走了出来,小跑着来到三弟身边,低声问:“是······是二弟回来啦?”
傅天佑知道家里现在肯定非常担心,不仅担心自己,主要是担心家里会不会遭贼,因此,急忙喊道:“大哥!三弟!快点儿开门,是我!我回来了!”
“哎呀!真是二哥(二弟)回来了!”
傅天实、傅天明说着,几乎同时扔掉了手里的棍子,七手八脚的将院门打开。
“大哥!三弟!”
傅天佑赶着骡车进了院子,韩毕成带着儿子韩小冬谨慎的四下看了看,然后关上了院门。
傅天明帮着傅天佑卸了骡子,牵到了牲口棚里,喂上了草料,又帮着傅天佑拉着骡车将其和驴车并排放在了南墙根底下。
“二哥,你们今天咋回来这么晚?没事儿吧?”
“放心,没事儿,一会儿咱回屋说。”
“好,二哥,你不在家总觉得心里慌慌的,你们回来就好了,我这心里踏实多了!”
“别自己吓自己,多大点儿事?也就咱们没见过啥世面,咱这点儿钱,还放不在人家眼里!”
“啊?哦,那就好······”
兄弟俩一边给骡子擦洗,一边闲唠着嗑,不时地给驴子也擦洗一下。
这边傅天实则殷勤的招呼韩毕成父子:“韩壮士,那个,还有这位小壮士,冻坏了吧?快往屋里暖和暖和!”
韩毕成急忙推辞道:“那个,大东家,不用客气,我们不冷,你去忙,不用管我们!”
傅天实却坚持道:“不管可不成,夜里还指望着你们看着呢,趁现在我们还没睡,你们先去屋里暖和一下,歇歇脚,等待会儿多吃点儿啊,你们不知道,你们这一回来,我这心里终于踏实了,也能放心睡个好觉了!”
韩毕成见傅天实这个执拗劲儿,不依着他还不行,便看了不远处的傅天佑一眼,见他还在忙着照顾骡子,只好和儿子回到了那个小书房。
傅天实见韩家父子进屋了,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了傅天实和傅天明身边。
“他们歇着去了?”傅天佑看了大哥一眼,问。
“嗯,歇着去了,哎哟,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你们再不回来,非吓死我不可!”傅天实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的说。
“不至于吧?咱家在村里中心,左右前后都有邻居,谁那么大胆敢大白天来咱家打劫?不想活了吗?”傅天佑利落的给两头牲口添加了些草料,直起腰来不在意的说。
“不至于?你心可真够大的,你看看我头上的汗,到现在都没退下,一天光担惊受怕了,不害怕是假的,搁谁这么多钱放在家里能放心?”傅天实颇有些后怕地摇摇头,颠颠儿进了正房屋子,去跟老父报信儿去了。
傅天明看了大哥的后背一眼,凑到了傅天佑跟前,悄声道:“二哥,你不知道,大哥都快吓出毛病来了,一整天都一惊一乍的,要不是咱爹骂了他一顿,指不定怎么样呢。”
“好啦,咱们进屋吧。”傅天佑看了西厢房旁边黑黝黝的小书房一眼,知道韩毕成父子在屋子里歇着呢,便和三弟也掀开草帘子进了正房。
堂屋里,曾水儿和孙杏花两人正在做晚饭,正忙活着一个烙饼一个熬粥,见傅天佑进来,孙杏花高兴的打招呼:“二哥回来啦?”
傅天佑微笑着点点头,看了曾水儿一眼:“回来啦,你们做啥好吃的呢?”
“烙饼呢,再熬点粥。”曾水儿也关心的看了傅天佑一眼,见他精神头还算不错,就点点头说,“累了吧,回屋歇着去,爹娘都在屋里等着你呢。”
“哦······好!”
傅天佑和傅天明刚想进屋,正在西屋玩耍的傅蕊和傅笙、傅辉,听见外面的动静,欢呼着跑了出来,两个孩子争先恐后的扑在了傅天佑身上,高兴地扬着小脸,一人抱住了他的一条腿。
“爹!”
“爹!”
实在是这一天她们太憋屈了,别说出院子了,就连屋子都不让出去,甚至厢房也不让去,就让他们待在正房屋子里,她们可都憋坏了!
“二伯!爹!”
傅辉也欢喜的叫着,倚在自家爹爹身上,看着傅天佑咧着小嘴笑了起来。
娘亲可说了,啥时候二伯回来了,她们才可以出屋子,现在二伯回来了,她们可以去院子里玩了吧?
傅天佑挨个摸了摸三个孩子的头,在孩子们的簇拥下和三弟一起进了屋子。
此时东屋里,傅大庆和刘氏均坐在西边的炕头上,傅大庆靠着墙在假寐,刘氏手里正拿着一绺粗线往线板上缠绕。
傅小梅罕见的低眉顺眼的紧挨着刘氏坐着,长青和玉珍也乖巧的坐在她身边。
陈秀秀带着自己家的傅山、傅花和傅林坐在东边炕上,随着月份的增大,她的肚子也大了起来,显得很笨拙。
傅天实紧挨着老婆坐在炕沿上,靠着东墙眯缝着眼睛看着进来的傅天佑。
“今天咋这么晚?”傅大庆睁开眼睛,看了进屋的二儿子一眼,担心的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孙家,刁难你啦?不行就别去了,咱家也不是过不上来,钱也够花了,别去受那个窝囊气!”
“没有,我抄书是······”傅天佑见父亲这么担心,突然有些愧疚和心虚,有点儿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