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若兰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过头,失神地望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都市霓虹。
车窗玻璃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是啊,百城千店和双十二的巨大成功,像一场绚烂的烟花,瞬间照亮了天空,也在一时间迷蒙了她的双眼,让她只顾着欢呼雀跃,几乎忘记了烟花绽放后可能留下的硝烟与风险。
陈朔一语点醒梦中人,成功来临的同时,危险也如影随形,而且越是巨大的成功,往往伴随着越猛烈的反扑。
乐家如今颠覆的不仅是零售业态,更是隐隐触及了金融命脉,这怎能不引起某些层面的警惕甚至忌惮?
此刻正该是如履薄冰、努力警醒的时候,怎能因为一时的胜利就忘乎所以?
她又将目光投向身边这个光着膀子开车的男人。
他看似随性不羁,甚至有些荒唐,可心思之缜密、眼光之长远,实在令人心惊。
他与薛家的合作,在双十二之前就已经悄然展开。
这意味着,早在胜利的曙光还未普照之时,他就已经预见到了成功背后可能袭来的狂风暴雨。
这份居安思危的远见和深谋远虑,让她在震惊之余,也不禁生出几分佩服,甚至是一丝后怕——自己刚才的兴师问罪,显得多么短视和可笑。
车子无声地滑入华若兰下榻的五星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陈朔停稳车,自己也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华若兰微微一愣:“你下车干嘛?”
陈朔没好气地指了指自己光溜溜的上身:“你还好意思问?我去买件衣服!难不成你现在让我光着膀子开车回家?悦悦要是问起来,我怎么解释?说你华二小姐一生气把我衬衫撕了?你妹妹若楠可还在我家呢!”
华若兰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歉意,语气软了下来:“你在车里等着,我去商场给你买一件赔给你,总行了吧?”
“用不着,我自己会买。”陈朔转身就要走。
“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别这么小气!”华若兰也来了劲儿,上前一步,竟然伸手拉住陈朔的皮带扣,“要不这样,你先去我住的总统套房等我,我那层有专用电梯,不会有别的客人。我上去放个东西,然后马上去商场给你买,很快!”
陈朔还是不肯去。华若兰见状,干脆手上用力,硬是推着他往电梯口走:“快点!别磨蹭了!”
陈朔真是服了这女人了。
华家的家教按理说挺严的,怎么养出来的女儿对男人动起手来这么“豪放”?
先是扯衣服,现在又是扯皮带!他真怕这妞一使劲,把自己皮带也给扯断了,那乐子可就真大了!
半推半就地被华若兰拉进她的总统套房,陈朔环顾四周,也不得不感叹这妞是真懂享受。
这一层似乎就只为这一个套房服务,面积大得惊人,装修极尽奢华,客厅、书房、卧室、健身房一应俱全,最夸张的是,居然还有一个延伸出去的、在顶楼建造的私人无边泳池,在夜色下,仿佛一块蔚蓝色的琥珀。
“你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回来。”华若兰说完,便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华若兰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纸袋。
她从中拿出一件崭新的衬衫递给陈朔。陈朔接过来一看,微微有些惊讶——牌子、颜色、款式竟然都跟他之前被扯坏的那件几乎一模一样,只有袖口处的细微花纹略有不同,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这女人,还真是有心了。
陈朔换上衬衫,大小合身,仿佛就是原来那件。
华若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满意地点点头:“怎么样?完璧归赵!我说到做到。”
“行了,谢了。我走了。”陈朔整理了一下衣领,“至于港岛上市那边到底会怎样,你等着看结果就行了,别瞎操心。”
“走吧走吧,”华若兰摆摆手,语气带着点嫌弃,“你这种男人,心里天天算计,一点都不敞亮。为了一件衬衫,还非得追到我房间里来,没劲。”
陈朔本来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听到她这话,脚步一顿,又转回了身。
华若兰看他回头,挑眉问道:“干什么?”
陈朔没说话,脸上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突然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在华若兰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他一把拦腰将她抱起!
“啊!陈朔你干什么?!”华若兰惊呼。
“干什么?当然是报仇!”陈朔哈哈一笑,抱着挣扎的华若兰几步就走到泳池边,毫不客气地把她扔进了水里!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陈朔站在池边,看着在水里扑腾、狼狈不堪的华若兰,拍了拍手:“扯坏我一件衣服,扔你下水一次,咱们扯平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身后传来华若兰气急败坏的喊声,带着呛水的咳嗽:“陈朔!你个混蛋!这是你第二次把我扔水里了!你给我等着!”
陈朔已经大笑着走出了套房,顺手带上了门。
……
陈朔回到家时,已是夜深人静。
华若楠和华小天姐弟俩已经离开,乐儿也早已进入梦乡,只有林悦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着一盏温暖的落地灯看书,显然是在等他。
听到开门声,林悦抬起头,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陈朔身上时,那笑意微微凝滞了一下:“你的衬衣……怎么换了?”
陈朔闻言,脚步一顿。
他确实有预感,心思细腻的妻子可能会发现衬衫换了,但没想到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观察力也太敏锐了。
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好奇地问:“你怎么发现的?火眼金睛啊?”
林悦放下书,伸手轻轻摸了摸他衬衫的袖口,语气笃定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嗔:“这件明显更新,布料挺括得多。而且,袖口的花纹不对。你原先那件,是我特意挑的,袖口是那种很简洁的暗纹。这件,是我之前给你买过但你觉得太花哨、后来淘汰掉的那个款式。”
陈朔听完,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由衷赞叹:“不愧是我老婆!这细节把握得,比我这个当事人都清楚!”
他一边笑,一边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掏出那件被扯得不成样子、扣子都掉光了的旧衬衫,递到林悦面前,“喏,原装正品在这儿呢。罪魁祸首是华若兰,嫌支付公司赚钱没带她玩,兴师问罪来了,一言不合就上演全武行,给我扯成这德行了。”
林悦看着那件惨不忍睹的衬衫,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轻轻捶了他一下:“你们俩……谈生意也能谈得这么鸡飞狗跳的。”
“就是,太野蛮了。”陈朔附和着,同时开始动手解身上那件新衬衫的扣子。
林悦有些不解:“你也用不着脱吧?我又没说什么,就是问问。”
陈朔手上的动作没停,语气却变得格外认真,甚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霸道:“那不行。这件衣服既然是‘淘汰款式’,而且还是别的女人买的,那就不能穿在我身上。我陈朔身上贴身的衬衫,从里到外,只能是你林悦才有资格买、有资格挑。这可是你的专属权利,是你的‘专利’,谁也不能碰,连类似的款式都不行。”
他褪下衬衫,露出精壮的上身,然后转过身,从后面轻轻搂住坐在沙发上的林悦,将下巴抵在她散发着清香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充满占有欲:“我得让你知道,我这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包括每一件衣服,都打上了你林悦的烙印,谁也抢不走,谁也替代不了。”
这番话既肉麻又带着强烈的宣誓主权的意味,林悦听得耳根发烫,心里却像灌了蜜一样甜。
她反手搂住陈朔的脖子,微微侧过头,眼中波光流转,轻声在他耳边说:“油嘴滑舌……不过,这话我爱听。”
温暖的灯光下,夫妻俩的身影相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