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臂之痛如怒海狂涛，瞬间传遍凌天全身。
右臂的消失，带来的是力量的骤减与死亡的冰寒。
凌天猛地咬破舌尖！
腥甜的血液与撕裂神经的剧痛交织，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赤红的眼眸中，疯狂与决绝之色暴涨！
“九幽身！相柳现！”
“出窍法身！九头相柳！！”
凌天仅存的左手在胸前急速掐动印诀。
“吼——！！”
一股更加阴沉、更加狂暴、更加原始的恐怖气息，如同山火般自凌天体内喷薄而出！
残存的左臂之上，虬结的青筋如小蛇般坟起，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毒蛇在游走。
黑紫色的鳞片，带着金属的冷硬光泽。
以断臂处为起点，飞速蔓延，转眼间便覆盖了他半边残躯！
凌天背后，脊椎骨节节暴响，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咔”之声。
“吼！！！”
一个狰狞的蛇首，猛地从他左肩后方肌肉中撕裂钻出！
那蛇首漆黑如墨，独角闪烁着摄魂的幽光，猩红分叉的蛇信吞吐不定，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紧接着，是第二个！
第三个！
......
九颗燃烧着幽暗毒焰的狰狞蛇首，环绕着凌天盘旋而起。
每一颗蛇首的眼瞳都闪烁着邪异光芒，如同九盏地狱冥灯，死死地锁定了无面！
“嘶——嘶——”
此刻的凌天，威压惊人！
犹如一尊自九幽黄泉爬出的太古妖魔！
“哦？倒还有点意思，终于肯拿出些压箱底的手段了么？”
无面依旧平静地立于那片白光领域中心。
诡异的六瓣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九头相柳那凶悍的姿态。
只是，他腰间那块绣有「胧」字的方巾，其上的光芒，似乎比先前又亮了几分。
“杀！！”
凌天意念如电，九颗狰狞的相柳蛇首，在同一时间张开巨口！
“呼——！呼——！呼——！”
九道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毒火，如同九条挣脱锁链的狂龙。
撕裂长空，带着尖锐的呼啸，轰然撞向无面！
“呲——”
这些毒火，在接触到无面“万象森罗”领域的刹那。
其上燃烧的火焰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飞行的速度也如同陷入泥沼般骤然减缓。
但是。
与先前那霸道的炎龙之火不同。
这些相柳毒火，在受到领域压制、光焰明灭的同时，竟蒸腾出缕缕诡异黑烟！
黑烟所过之处，领域竟发出了“嗤嗤嗤”的声响，仿佛冰雪遇沸油，竟开始被缓缓腐蚀！
“嗯？”
无面那平静的声音中，首次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
他的“万象森罗”领域，还是第一次被成功侵蚀！
虽非常缓慢，但确实发生！
“无式！天光·净！”
无面右手紧握的火刃轻轻一旋，刃身之上，纯白光华炽盛了数倍。
一道纯粹到极致的白色光环，以他为中心，如水波般迅猛扩散！
光环过处，毒火连同那些诡异黑烟，被瞬间净化、消弭！
仿佛从未出现。
“吼！！”
见毒火被破，九颗蛇首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相柳庞大的妖躯猛地一沉，九对幽冷蛇瞳再次锁定无面。
下一瞬。
那颗独角蛇首率先发难。
“唰！！”
它如一道黑色闪电，直扑无面！
腥臭的毒液自獠牙间滴落，尚未触及，地面已然腐蚀发黑。
而此时的无面眼神依旧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他手中火刃轻描淡写地向前一点。
“叮！”
一声轻响，火刃精准无误地点在了独角蛇首的眉心。
看似轻飘，却蕴含着沛然莫御的半仙之力。
“嘶——！”
独角蛇首发出一声凄厉哀嚎，攻势骤然瓦解，向后猛地弹开。
其眉心处，一缕白烟升腾，仿佛被烈阳灼烧。
就在独角蛇首被弹开的瞬间！
“咻——！咻——！”
另外两颗蛇首，分别从左右两侧，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噬向无面腰肋！
只见无面左脚为轴，身形如一片羽毛般轻轻旋转。
一个不可思议的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颗蛇首的致命撕咬。
腰间的方巾，在旋转中带起一道几不可察的残影。
“嗡——”
白光领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波动，似乎变得更加凝练。
两颗蛇首扑空，巨大的惯性让它们险些撞在一起。
未等它们调整姿态，无面右手火刃反撩而上。
一道半月形的纯白光弧横扫而出。
“嗤啦！”
光弧精准地掠过两颗蛇首的下颚。
一股剧烈的灼痛感传来，两颗蛇首齐齐发出一声闷哼，攻势再被瓦解。
“吼！！”
此时相柳暴怒！
只见凌天单手掐诀。
“相柳！镇八荒！！”
六颗蛇首，在半空中急速交错，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绞杀之阵！
有的张口喷吐毒雾，遮蔽视线。
有的蛇信如电，试图缠绕束缚。
有的则以坚硬的头颅为武器，悍然撞击！
“轰！轰！轰！”
地狱的景象，仿佛在这一刻真实降临。
每一颗蛇首，在此刻都化作了最致命的杀招。
从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同时向无面碾压而去！
白光领域内，无面的身影在无数蛇影与毒火的缝隙间闪烁。
他仿佛化身为领域中的一道光，无形无相，却又无处不在。
面对众蛇首的围攻，他手中双刃纷飞。
每一次挥动，都恰到好处。
或点，或削，或劈，或撩。
没有多余的动作。
每一击，都精准地落在某一颗蛇首的薄弱点。
“铛！铛！铛！铛！铛！”
密集的金铁交鸣声在领域内不断回荡。
无数火星与黑紫色的毒血四溅飞射。
诡异的是，这些毒血一旦靠近无面周身，便会被一股无形的纯净之力瞬间净化。
“轰！轰！轰！轰！轰！”
随着凌天的攻势越发狂暴，蛇首的配合也越发凶悍。
它们时而化作九条独立的毒龙，时而又合九为一。
可是，无论凌天的攻击如何变化，如何迅猛。
无面始终从容不迫，就像一块磐石。
任九颗蛇首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
他的步伐，看似缓慢。
却总能出现在最关键的位置。
他的双刃，看似简单。
却总能瓦解九头相柳的疯狂攻势。
“吼！！”
久攻不下，相柳越发焦躁。
无面的六瓣瞳孔中，依旧清晰的映着相柳疯狂进攻的每一个细节。
而他腰间方巾上的「胧」字，光芒似乎黯淡了一丝。
显然，维持如此高强度的净化领域，并精准化解每一次攻击，对他而言，也并非毫无代价。
“你的挣扎，到此为止了吗？”
无面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平静。
“再来！”
凌天面目狰狞，强忍着神魂深处传来的撕裂感。
单手掐诀，催动蛇首再次喷吐毒火！
“相柳！焚天地！！”
“吼——！”
九道毒火在空中急速盘旋、交织、融合！
眨眼间，便化作一片比先前更加汹涌、更加狂暴的毒焰火海。
火海带着焚天之势，向着无面席卷而去！
“轰隆隆——”
那毒焰火海尚未临近，其散发出的高温与剧毒，便将祭坛附近的青玉石地面腐蚀得坑坑洼洼，黑烟滚滚！
“无式！虚空·断！”
无面身形依旧未动，手中那柄纯白火刃，对着虚空遥遥一斩！
动作看似轻描淡写。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白色刃光，横贯长空！
“嗤啦——！”
一阵白光闪过。
那片汹涌澎湃、似乎要吞噬一切的毒焰火海。
竟被这道单薄刃光，从最中心硬生生劈开！
两道火墙，泾渭分明地向着两侧疯狂翻涌，连一丝火星都未能沾染到无面。
“这......！”
凌天心中大惊！
相柳毒火之霸道，足以焚金融铁。
寻常法宝若是沾染上一丝，便会灵性尽失，化为凡物。
纵是同阶修士，触之即亡，魂飞魄散！
自己出窍境的最强技能，却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一再化解！
“你的力量，驳杂不堪，虽凶却不纯粹，虽狂却无底蕴。”
无面淡淡开口，声音不带丝毫情感。
在他那六瓣瞳孔之中。
九头相柳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丝力量的流转轨迹，甚至每一次蛇信的吞吐。
都被他洞悉、解析得清清楚楚。
“现在，该我了。”
话音未落，无面的身形，自原地消失！
凌天心中警兆狂鸣！
“相柳！焚天地！！”
咒言落下，九颗蛇首，猛的向着四面八方喷吐出海量毒火！
刹那间，一片厚重无比、毫无死角的毒焰屏障，将他层层叠叠地护在核心！
“无式！瞬影·无痕！”
一道模糊的白色残影，竟无视毒焰屏障，直接穿透而过！
下一瞬。
那白影便鬼魅般出现在凌天左侧一颗蛇首的颈部要害之处！
太快了！
快到超越了视觉与神经的反应极限！
无面手中那柄由纯粹白光构成的光刃，轻轻一划。
“噗嗤！”
那颗硕大无比、狰狞可怖的相柳蛇首，连同其正在喷吐的汹涌毒火，竟如同阳光下的泡影一般，被直接斩断、分解！
最终化为漫天飞散的黑色光点，归于虚无！
“啊——！！”
凌天发出一声痛吼。
断首之痛，直接反馈在他的神魂本源之上！
他强忍着魂魄撕裂般的剧痛，催动剩余蛇首，合围攻向无面！
然而，无面的身影，在那片属于他的白光领域之中。
飘忽不定，灵动诡谲。
如同月下鬼魅，又似穿花之蝶。
每一次闪烁与挪移，都精准地避开了所有攻击。
而每一次现身，都必然伴随着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白光斩击！
“噗嗤！”
又一颗蛇首，被从中断开，无声分解！
凌天感觉自己的神魂又被撕去了一块，眼前阵阵发黑。
“噗嗤！”
第三颗！燃烧着龙炎的蛇首，连带着其上的火焰，一同湮灭！
“噗嗤！”
第四颗！那颗独角峥嵘，试图撞击的蛇首，亦步了后尘！
......
凌天九头相柳法身，在无面那看似简单的攻击面前，竟如同待宰的羔羊，连一丝有效的抵抗都做不到！
无面的每一次攻击，都精准无比地斩在法身力量运转的薄弱连接点上。
他总能以最小的力量，造成最大、最彻底的破坏！
凌天双目赤红如血，布满血丝。
他清晰地感觉到，法身的力量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流逝。
每一次蛇首被斩，他的神魂都会受到一次剧烈的冲击与创伤。
这种攻击，不仅是在摧毁他的法身，更像是在用一柄钝刀，一刀刀地切割、磨灭他的意志与生机！
“垂死挣扎，也该到此为止了。”
无面的声音，如同九天神只下达的最终审判，冰冷而不容置疑。
“唰——”
他再一次出现在凌天的正前方。
此时此刻，九头相柳法身，只剩下最后一颗孤零零的主蛇首。
而其余八颗，皆已被无情斩灭，化为虚无。
那最后一颗主蛇首之上燃烧的毒火，也已黯淡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无式......”
无面缓缓举起了手中那柄白光之刃，刃身光华流转，却不刺眼。
“生灵......寂灭！”
一道比先前任何一次攻击都要更加明亮，更加纯粹的白光，自那刃尖之上骤然爆发！
这道白光。
没有惊天动地的恐怖威势，没有毁天灭地的狂暴能量。
而是带着一种能够湮灭世间一切生机，让万事万物都归于最初虚无的恐怖意境！
“呲——”
蛇首上的毒火，在白光及体的瞬间，便彻底熄灭了。
狰狞的蛇首，从头颅开始，寸寸崩解，层层剥离。
最终，彻底化为最原始、最微小的能量粒子，静静地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嘭——！”
随着最后一颗蛇首的彻底消失，凌天凝聚出的九头相柳法身，终于支撑不住，轰然破碎！
他体表那覆盖了半边身躯的黑紫色诡异鳞片，也随之片片剥落，露出了其下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身躯。
“噗——！！”
凌天猛地喷出一大口滚烫鲜血。
鲜血之中，好似还夹杂着一些破碎的内脏残片。
他再也无法支撑自己残破的身躯。
此刻。
他如同一只被狂风骤雨打断了翅膀的孤雁，向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砰！！”
重重地摔在那片被毒火腐蚀得不成样子的地面之上。
凌天的意识。
在迅速抽离，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