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报传扬三日,张扬、董昭原本难以支绌的局面瞬间盘活。
此时的长安旧都内,吕布从军营回来,手捧头盔进到正堂,钟繇轻抚胡须满面春风的等候。
“恭喜温侯,立下旷世奇功。”
“哪里哪里,是钟寺卿策应之功也!”
两人稍加寒暄,吕布继而兴奋道:“吾以天子符节招揽西凉部众,得一万余人正待整训,关外还余马腾兵马,寺卿可否镇压之?”
“相信无碍,”钟繇自信满满,“此次大胜全赖奉先之计,没想到,温侯亦有如此智计。”
“过奖过奖,”吕布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囊,递给了钟繇:“此乃是贾文和、许子泓之计也,早在我出发时,就随董公仁送达我手,至长按后启,让我与寺卿假意不和。”
钟繇接过一看,帛布写着两行字:文武不合以惑敌,冒进开仓诱深入。
这就是锦囊之中的战略,以惑敌、诱敌为主,而这个诱饵其实就是吕布。
用吕布的鲁莽、冒进、急于立功,来扰乱敌人的判断。
让他们以为钟繇和吕布不和,长安自乱,如此方才会上当。
不过,吕布和钟繇这时复盘战局才想起来,马腾和韩遂还是很奇怪的,特别是韩遂。
一开始,他们是坚决不受此计影响的,不管如何传出钟繇主安抚、吕布主攻伐的消息,他们都只是暗中冷眼旁观,或是陈兵边关跃跃欲试,一直没有大动粮草殊死一搏的意思。
太仓内二十多万粮食,是最近几年逐步运往,在沿途两郡也购买了不少,是曹操应对关外诸侯的策略之一。
西凉大战不休,各家军阀到近年来才算是分出胜负,各势力较为明朗,故此他们没空屯田种粮,太仓的二十万,对这些大军阀来说也是极为诱惑。
本来吕布和钟繇以为计策失败了,可是忽然有一日,韩遂直接夜袭西关,举大军而入,意欲猛攻!
看得出来,西凉军是对东行势在必得,好像收到了什么密报似的。
但送上门来的机会,吕布自然不会放过,于是依计在太仓四周设伏,明处上则是让钟繇下调令让吕布远离长安。
由此再布疑团,让韩遂更加坚信钟繇和吕布不和。
在他们的意识里,钟繇乃是高贵的世族子弟,家中门第极高,自己又是九卿之一,怎么会看得上一个武夫吕布!
吕布连马腾、韩遂他们都看不起,一个背信弃义之徒罢了。
所以,这样的状况反而非常合理,于是长驱直入,逐步被引到了太仓,马腾慢来一步,反倒是没有中计太深,还能撤走。
这是二人意想不到之处,但终归计策成功,大破敌军,在这个关键时刻足以影响两地大战的结果。
吕布镇长安之战,可谓是给中原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嗯,的确没想到,”钟繇亦是奇怪,说完这话,低头看向锦囊,心里咯噔了一下。
贾诩,神鬼之谋算也,竟能算得如此长远,韩遂忽然中计,愿意挥军进长安,是否也是他设的计策?
“不过如今战果已分,温侯倒是不必纠结,带兵回许都之后,也许便有结果了。”
“此事去找许君侯问询,定是条路。”
这话说得对,许子泓诡计多端,既然贾诩能给我锦囊妙计,那子泓肯定是知晓的。
“嗯,那本将就先领兵回去了。”
“马腾那里,寺卿再去安抚,吾将驰援董昭、张杨,安定河内,而后驱兵回许都复命。”
“好,大汉有将军在,真乃幸事。”
“寺卿这些话就不必说了,还请寺卿下令,为我备好五万石军粮,随军运送往河东、弘农。”
钟繇脸色大变,咋舌道:“我夸也夸了,尊重给足了,粮食就自给自足如何?我也需要粮食收治百姓,以人心固城池!”
吕布顿时咧嘴而笑:“那可不行,就当做犒赏了,先支五万石粮食,万匹布匹,金三千,待我回到许都后,自会禀明天子,再送钱粮到长安来,如何?”
现在的长安可不比之前建都时,李郭二人决裂之后,离开长安的时候当然不会轻而易举的让出地盘,而是烧杀抢掠、屠尽百姓才走,长安虽然没有被烧,可是却是大片断壁残垣,至今还没人大力修缮。
钟繇来了之后修复了一些,但是不多。
“这,这就为难老夫了……”
“想想办法,”吕布嘴角一咧:“这可是大事,我需要提整士气,在军中征死士。”
“钟寺卿若是不肯,也许会耽误大局!那可真就文武不和了。”
钟繇眉头一皱:“你这说话的语气,怎么和许泽一样?是不是许子泓也给你锦囊了?”
吕布一愣,旋即故作镇定:“你别管,给不给吧?!”
“给,肯定是许子泓要的,”钟繇眯了眯眼,苦涩摇头道:“奉先将军呐,老夫不怕你,但是比较怕他。”
“为何呢?”
“怕他找我品鉴书法。”
钟繇转身而去,写下了给府库、军需的令书,让吕布领五万石粮草,分批随行押运而去。
半个月的时间,吕布带着粮草,率领大军直奔河东,直接带着兵马,把刀剑架在河东各豪族族老头上。
逼出了数万石各种粮食,得盐铁、布匹不计其数。
在河东卫氏的祖宅之内,吕布直接大步而入,手提韩遂首级,一众族老在他面前瑟瑟发抖。
仿佛是老虎冲进了羊圈,唯有祈祷的份。
“西凉已无忧,诸位武装的营寨也已破,吕某到此只问一句,归大汉否?”
“归!归!”
“将军神威,老朽不敢有违!已让左右取两囤粮资军!”
吕布又扫了一眼,目光有所缓和,笑道:“你卫氏之后,则河东各族皆归附许都天子,此时资助乃是为大汉立功。”
“吾有长安钟特使所遣五万军粮,何须你家中屯粮?以为我中饱私囊不成?”
“那,将军要什么?”
族老肩头一震,抖得更严重了,眼前吕布的威名远超其他西凉贼将,亦是一方诸侯也,死在他手里的人,都是凶名赫赫的悍将。
吕布道:“一送质子去许都,二将家族奴丁名册交出,凑三千奴丁入军籍,三是将家中藏书,尽数交出来,不可私藏。”
“那些,那些是家学,乃是家族根本所在,将军开恩呐!”
“有何用?不交则屠灭全族,付之一炬,吾至许都只需禀明圣驾,说你河东卫氏设伏阻挠即可!”
“交!交!”
那族老也很圆滑,一句话就点醒了他,学问没了还可以再作,他笑着道:“如此正好,家中藏书颇杂,若全数收走,日后我等恰好可重新编纂,对后人反倒可一视同仁的办学,这是惠及后代的好事,多谢温侯!”
“哈哈哈哈!!”
吕布放声大笑,转身离去,卫氏族人望着如山威武的身躯,敢怒在心却不敢言!
这个臭名昭着的吕奉先尚且如此,曹操又会是何等的虎狼!
怪不得,能将圣驾玩弄于股掌之间,还可留有大德至贤之名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