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蕴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看着楚奕仅凭一个名字、三两句话,便将这群片刻前还飞扬跋扈的贵胄子弟震慑得如鹌鹑般跪伏在地。
她心中百感交集,苦涩与一种微妙的复杂情绪,在胸腔中翻涌。
谁能想到,在自己狼狈不堪之际,最终竟会是这个让她忌惮又不得不依附的男子,以如此霸道强横的姿态,为她解了这一场难堪之围……
“走吧。”
楚奕招呼了一声。
他不想继续再看这场闹剧,便朝着外面走去,颀长挺拔的身影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侯爷。”
王夫人如梦初醒,丰腴的身子微微一颤。
她连忙拉起身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谢灵蕴,脚步急促却又不失仪态地跟了上去。
她紧紧握着谢灵蕴的手腕,指尖冰凉,泄露着心绪的起伏不定。
而那群公子小姐们看到楚奕离开后,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脸上俱是惶惑与挣扎。
终于,有人迟疑着,带着哭腔细声问道:“我们……我们真的要继续跪着吗?”
张兰芝跪在阴影交界处。
她那张受伤的面庞,已经血色褪尽,只剩下惨白。
随后,她沉默了一下,樱唇微微颤抖,连带着声音也不稳了。
“跪着吧,执金卫是上京城的耳目,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只怕全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你们要是不怕死,那就走吧。”
“反正,我要等到舅舅过来了。”
说出“舅舅”二字时,她的肩膀细微的缩了一下,仿佛预见了山雨欲来的风暴。
长信侯的威名和手段,绝非虚言。
可以想见,舅舅那张向来没什么笑意的严厉面孔,以及随之而来的雷霆之怒和严厉惩罚。
以股巨大的不安和懊悔瞬间攥紧了自己的心脏,让她感到窒息。
哎,这可怎么办啊?
她话音刚落,像是点燃了引线。
跪在离张兰芝稍远些的几个女子率先发难,脸上再无半分姐妹情谊,只剩下刻薄的埋怨和急于撇清的冷漠。
“张兰芝,若不是你非要去找谢灵蕴的麻烦,我们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得罪上楚侯爷?”
“张兰芝,今天之后,你我就不再是姐妹了,以后你也别来找我了,我也不认识。”
“对,张兰芝,以后你离我们远一点,我们这边不欢迎你……”
这哪里是埋怨?
这是当众的、彻底的背叛与切割!
他们要借着眼前这个机会,将所有的罪责一股脑儿推到张兰芝身上,迫不及待地与她划清界限,保全自身。
不然,他们回家怎么去跟父辈交代?
张兰芝气得浑身直哆嗦,胸脯剧烈起伏,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几乎能滴出血来。
她素来在这群人中地位稍高,靠的不过是舅舅长信侯这块金字招牌。
谁能想到,这招牌的光芒稍显黯淡,甚至还未真正塌下,这群见风使舵的东西,就立刻换了副嘴脸!
这份赤裸裸的背弃和羞辱,让她既愤怒又心惊,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就在这时。
一直捂着脸颊的黄维倒抽一口凉气。
他放下捂脸的手,用一双充满怨毒和惊惧的眼死死瞪着张兰芝,仿佛她是一切灾祸的源头。
“以、以后,你我我恩断义绝……”
话音未落,
他竟直接双手撑地,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向旁边跪行挪动,远离了张兰芝好几尺远。
那姿态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恶和避之不及的惊恐,仿佛张兰芝身上带着致命的瘟疫污秽。
这个动作,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兰芝脸色骤变。
她一直对黄维颇有好感,看中的正是他家族的深厚背景和他在圈子里的人缘,心中未尝没有更进一步的念想。
可此刻,从他眼中看到的只有赤裸裸的,如看待垃圾般的厌恶!
那一句冰冷的“恩断义绝”和那避之唯恐不及的动作,让自己所有的幻想瞬间粉碎。
她,终于慌了。
“黄公子……”
“滚!”
黄维像被什么脏东西碰触到一样,立刻厉声呵斥。
那声音尖锐刺耳,如驱赶癞皮狗。
这声毫不留情的呵斥,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张兰芝脸上,打得她耳中嗡嗡作响,颜面尽失。
她嘴唇剧烈颤抖着,终究是没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最后,这位大小姐也只能颓然垂下头,身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的垮塌在地。
而另一边。
王夫人步履袅娜,带着谢灵蕴赶上几步,停在楚奕身后一步之距的地方。
她定了定神,丰腴的身段在阳光下更显曲线玲珑。
“侯爷,适才……妾身同灵蕴无意间给你添了这般麻烦,心中着实过意不去,还请侯爷见谅。”
她声音温婉圆润,如同珠落玉盘。
楚奕闻声转过身。
他的目光扫过这位仪态万方、浑身散发着成熟韵味的极品美妇人,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极淡却带着绝对掌控感的笑意。
“些许小事罢了,本侯这人不会别的,最会护短。”
“敢欺负本侯的人,定不相饶。”
本侯的人……
这几个字一出,便让王夫人眼神变得稍许复杂。
她对楚奕的凶名赫赫自然是很清楚,但此刻他这般掷地有声的护短宣言,却是任谁也挑不出半点错处,反而令人心头莫名安稳。
跟着这样的人……或许真的不差?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的瞬间。
王夫人脑中却蓦然窜出那天在衣柜里的旖旎荒唐景象!
她的心跳骤然漏跳一拍,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热流不受控制地窜上脸颊,耳根悄悄红了。
她慌忙垂下螓首,借着整理并不凌乱的袖口,巧妙地掩饰住自己这不合时宜的失态。
“是,侯爷……说的是。”
至于身旁的谢灵蕴,此刻心中更是百感交集,一片涩然。
喜的是她终于得到了楚奕一个态度上的认可,从此算是真正落到了他的羽翼之下。
哀的却是这道认命,无异于宣告自己已彻底、完完全全地成为了他的所有物。
这一份沉甸甸的归属感,让她的指尖无意识的收紧,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惆怅和淡淡的恐惧。
可最终,也只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在胸腔中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