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何生打开礼品盒:“这里是一支关外的野山参,是男人大补的首选。你每天喝一杯补酒,对身体大有好处。”
“还是哥哥心疼人啊,谢谢啦。”
辛胜利看着野山参下有一个价格标签,标注着一万八千八元,从山参的卖相看,也的确值这个价。
他心中暗笑,卫何生故意不去掉标签就是要故意让他知道价值。
“但是这个价格太贵了,有违纪之嫌。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真不能接受。”
辛胜利合上礼品盒推到一边。
“这怎么是违纪呢,我又不是商人,也没打算和你有钱权交易,你也太多心了。”
卫何生略带不满地瞟了辛胜利一眼。
辛胜利叹口气,递给卫何生一支烟:
“老卫,你应该也听说了,我刚经历过临江保税区贪腐案,被留置调查了两天,差一点就丢了乌纱帽,现在我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现在还有人盯着我不放,你还是多理解理解我的处境吧。”
辛胜利的理由合情合理,语气诚恳又沧桑悲凉。
卫何生深受触动,不由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胜利,我理解你。好,我不给你添麻烦,走的时候我会把礼品带走。”
“老卫,你来找我真的没有别的事吗?”
辛胜利点燃一支烟,歪头笑着问。
“真没有事,我就是来看看你。咱们是啥关系,如果我有事求你,肯定直接就说,用不着拐弯抹角。”
卫何生连连摆手,一口否认。
辛胜利看出他深夜到访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
他没有再问,转而开始谈起工作,把自己想要拿国企改革做突破口的想法告诉了卫何生,并且希望得到他的支持。
卫何生闻听此意心中暗喜,他来就是为了国企改革而来,没想到辛胜利主动谈到这里,那他顺着话题说下去就不显得突兀。
他沉吟片刻才说,槐荫市的国企改革看上去很好做,按照省里批准的改革方案执行就是了,但实际情况是进展非常缓慢。不是前任市委书记白国昌无能,而是国企改革比想象的复杂。
辛胜利跟着表示说不理解问题出在哪里。
他已经研究过槐荫市国企改革方案,内容很详实又具有操作性,但他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无法推动。
卫何生笑了:“胜利,这份省里的方案是秦云东撰写的,你是他的得意弟子,当然能充分领会秦云东的主旨思想。但关键问题是方案没有考虑到槐荫市的现实情况。”
他到槐荫市任职常务副市长后也知道槐荫市最大的问题来自国企,所以他也很积极地进行调查研究,甚至还找白国昌咨询过国企改革的问题。
最终他得出结论,槐荫市改革的指导方针有问题,兼并国企小企业组建国企集团,看似是把问题集中处理,其实也是把国企矛盾更加集中,极其容易引起不满情绪的爆发。
上一任书记白国昌想要调整方案,让集团宏观调控,把主导权下放到各个子公司,但又引发了集团既得利益者的不满,还闹出游行示威的社会问题,以至于白国昌不得不引咎辞职。
这一任的市长放弃了白国昌的改革调整策略,规规矩矩按照省方案执行,但子公司认为权力和利益都被集团拿走,自己却背负了更多的责任,子公司管理层消极对抗,以至于国企的收益大大低于预期,债务却快速增长。
卫何生笑了笑:“上级正是因为进退两难,这才想到让你来接任市长的职务。胜利,这可是一个烫手山芋,怎么做都可能风险极高,说不定你也会在槐荫市折戟黄沙。”
辛胜利并没有被吓住,反而笑着问:“老卫,你认为怎么做才是最稳妥的改革措施?”
“这本来应该是你的职责,我只是辅助,按说不应该多嘴。但咱们是朋友,所以我就斗胆说说我的看法。以我之见,还是应该回归到鲍乾清书记的思路。”
卫何生认为,鲍乾清前两年就打算把国企打包卖掉,既解决了工人再就业问题,同时也让槐荫市得到一笔不菲的资金。槐荫市抛掉包袱就能轻装上阵重新出发。
这是一个三赢局面,也是最有效率的解决方案。
卫何生试探着又说,如果辛胜利觉得可行,那就应该尽快向省里打报告,申请执行鲍乾清的方案。这样也为自己赢得了改革的时间,不至于让省里再次想换人。
辛胜利已经明白卫何生的意图。
卫何生是来企图说服辛胜利推翻秦云东的方案,实施鲍乾清卖国企的旧有思路。
这到底是为卫何生自己的想法,还是代表鲍乾清的意思呢?
辛胜利没有直接表态,只是说:“我刚来,对槐荫市的情况不熟悉,容我充分调研后再讨论吧。”
他不等卫何生再说话,马上又改了话题:“老卫,我刚来还没有接触过凌书记,他对国企改革是什么态度?”
辛胜利只知道凌超四十多岁,来自省国资委,具有丰富的国企管理经验。除此之外,辛胜利对凌超并不了解。
卫何生撇撇嘴,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凌超以前主抓政策法规处、企业改革处,看似专业对口,其实他油滑得很,对基层情况不了解,而且也不想了解。上任后他就说槐荫市国企改革是市府的事,他不参与。”
“原来是这样啊……”
辛胜利身体后仰靠向沙发,深深吸了口烟。
他多年来都是一把手,习惯了自己做决策,实在不想有一个婆婆压在头上。
如果凌超想当甩手掌柜,那就再好不过了。辛胜利就有足够空间可以不受约束地施展才华。
卫何生看着辛胜利若有所思的表情,以为他很忌惮凌超。
“胜利,哦,应该叫你辛市长了,我觉得你能提出自己的调整方案,凌超肯定不会提反对意见。以他的作风,只要班子会上大多数同意,他就跟风支持。所以你不用有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