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东活动着腰：“既然知道樊向阳的心思，还能有啥正事，咱就不提樊向阳了。既然会议推迟，我打算中午请周书记吃个饭，你们跟我一起去吗？”
苗英杰有些生气了，站起身指了指秦云东就走到办公桌前：
“你这家伙啥意思，难道以为我会在风口浪尖做缩头乌龟吗，我现在就约老书记吃饭，看看谁更怂。”
他说着就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拨打周通平的电话。
秦云东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的蒋廉，两人相视而笑。
虽然蒋廉没有出声，但从容不迫的神情就已经说明他也不会退缩。
电话接通后，苗英杰随即提出他和秦云东要请周通平吃饭。
周通平沉默了几秒钟才说：“马上要变天了，想吃饭就中午到我家里吧。”
一语双关的意思很明显，苗英杰很爽快地答应，并表示他们会在饭店订好餐带到家里，不用周通平再费力准备。
苗英杰放下手机，看看腕表说：“今天本来是开常委会，我没有安排别的日程，正好就当放个假。时间不早了，咱们现在出发买些老书记爱吃的菜，顺便逛逛街，看看省城发展的新气象。”
三个人下楼坐进苗英杰新买的私家车。
苗英杰倡导公务用车必须是为了工作，他这趟出行既然是私人行程，因此他很自觉地带头执行自己的规定。
省城到处都能看到扒成废墟的老旧楼房，拔地而起的新楼裙，禁止机动车通行的扩建道路，以及一根根高大的立交桥立柱。
省城街道本来就不宽，加上这么多建设项目，导致汽车都被挤压到为数不多的道路上，拥堵的情况更加严重。
苗英杰开车没有超过两公里就被堵在车流中，只能龟速向前慢慢蹭。
“草，白国昌这是要把省城搞到翻天覆地啊，这还怎么开车？”
苗英杰忍不住生气地抱怨。
蒋廉笑着安慰说，这也是城市建设必然经历的痛。临江市刚扩建的时候也经历过这样的阶段。老百姓也是怨声载道，口水都能把市府淹没。
苗英杰好奇地问蒋廉，临江市有什么解决群众抱怨的好经验。
蒋廉笑着摇摇头：
“临江的经验就是死扛，厚着脸皮挨骂呗。秦书记说过，咬牙熬过一年，城市巨大变化会让老百姓从谩骂转变为满意，当他们开车在四通八达的立交桥行驶时，会说一句公道话：临江市的交通建得不赖。”
蒋廉说着轻轻拍拍坐在副驾驶座椅上的秦云东。
秦云东依然认真地看着窗外的建设场景，只是微微点点头，没有任何回应。
苗英杰经过蒋廉的开导，焦躁的架势情绪得到缓解，不再着急赶路。
“群众每天扛着自行车在道路两侧的土堆上跋涉，肯定会不满意会骂娘。市府为了长远利益让群众短期利益受损，只能做好挨骂的心理准备，只要让群众之后觉得付出代价是值得的，他们自然也就不会再计较受过的罪。”
苗英杰感慨地回忆说，他当初在临县想整治主干道，但因为周围群众有很大意见，他和杨期扛不住压力，只修了一条路就放弃了扩建计划，结果主干道天天拥堵不堪，老百姓照样很有意见。
“我真是感到里外不是人了，后来还是云东到了临县，力排众议坚决修路，一年后临县的交通果然大变样，再也没有谁抱怨过交通堵塞的问题。”
苗英杰说着瞟了秦云东一眼，看他心不在焉，似乎没有听自己说话。
他好奇地问秦云东在想什么呢。
秦云东叹口气：“城市建设不能一蹴而就，还是应该分阶段实施。省城的摊子铺得太大了，恨不能用一两年时间解决所有问题，这样反而会制造更多问题。”
苗英杰又听不明白了。
他不解地问，城建早一天完成，群众早一天受益，这难道不对吗？
秦云东解释道，城市建设作为复杂的系统工程，空间重构、利益协调、技术集成都不可能同一时间解决。分阶段实施才是规避系统性风险、提升建设效能的最佳选择。
秦云东举了工业遗址公园的例子，临江市采用“微更新+渐进改造”模式，首期完成废弃工厂的修建，引入社区商业，再通过租金收益反哺后续建设，让工厂区的居民抵触情绪明显降低，避免一次性拆迁引发文化断层。
“我再拿临江市老旧小区海绵改造项目举例，临江市把投资分两期实施，先完成雨水收集系统等核心设施，等到第一期运营产生收益后，才谨慎地推进二期绿化升级，大大节约了投资成本。”
秦云东总结说，临江市城市建设遵循“发现问题、解决问题、预防问题”的螺旋上升逻辑。通过建立“规划、建设、运营”全周期管理机制，既能规避资源浪费与系统风险，又能实现城市功能迭代与价值提升。
苗英杰伸出大拇指向秦云东晃了晃。
“云东，你的知识迭代能力强大到可怕，完全超越了几年前的你。”
“老苗，我掌管着一座城市近千万人的生活，责任大如天。我只有拼命学习先进的理念和知识，补充自己的知识库，哪里敢松懈偷懒啊。”
秦云东又把目光转向窗外，他不禁忧虑地说，省城不讲科学一窝蜂蛮干，隐患实在太多，今后恐怕会出现很多烂摊子。
苗英杰这次没有接话，他不是省城主管领导，知道恶果后除了糟心，什么也做不了，还不如不问。
“再有几分钟就到了，那里更是堵得厉害，咱就在这里停车，省得买完菜出不来。”
苗英杰瞥见光彩区政府就在右边，便驾车拐出道路，听到政府大院伸缩门前。
门卫瞥了一眼车牌号，不耐烦地挥挥手驱赶他们离开。
苗英杰降下车窗，和善地解释：“帮个忙，我就在附近办个事，停十几分钟就走。”
门卫冷笑道：“睁开你的眼瞧瞧，这里是区政府办公场地，你算哪个葱，舔着脸还想进去停车，脸有这么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