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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口的风,有些凉。

吹得她方才因疾行而燥热的脸颊,一片冰冷。

沈禾抬手,轻轻抚上发间的玉钗。

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

阿笙……

那个男人,浑身是伤,却依然在为自己的事情奔波。

他有他的战场。

她,也有她的。

沈禾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被决绝取代。

她调转马头,不再有片刻迟疑。

驾!

马蹄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目标明确——医女署。

***

医女署,正厅。

沈禾刚一踏入,便感到一股几乎能将人冻僵的压抑。

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正厅中央,几名宫人簇拥着一个尖嘴猴腮的太监和一个满脸倨傲的老嬷嬷。

而他们对面的,正是楚玥。

她一身医女署主管的青色官服,衬得身形愈发清瘦。

明明被众人围攻,她却站得笔直,如一株风中翠竹。

只是那张素来沉静的脸上,此刻带着一丝不易察的倦怠。

沈禾没有立刻上前,而是悄无声息地站到了门边的阴影里。

只听那太监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楚主管,你可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他手里的拂尘一甩,尖利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咱家主子娘娘要的‘雪肌玉容膏’,这个月的份例,怎么才送来一半?”

“楚主管,这宫里的份例可都是定规,耽搁了娘娘的玉体,你担待得起吗?”

“莫不是……把那些好东西,都私下里截留了?”

话音一落,便是赤裸裸的污蔑。

那老嬷嬷——沈禾认得,是玉蓉宫柳贵妃身边的柳嬷嬷,也跟着冷笑一声。

她那双三角眼轻蔑地上下打量着楚玥。

“哼,女子行医本就少见,更何况还是个寒门出身,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楚主管,老奴可是听说了,你给咱们宫里的崔嬷嬷诊脉,一个区区风寒,你竟然诊了足足三日?”

“这医术……啧啧……”

柳嬷嬷摇着头,满脸都是“果然上不得台面”的鄙夷。

那李公公见状,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话里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威胁。

“楚主管,宫里头可不止一位贵人盯着呢。”

“这医女署,管着宫内宫外多少女眷的安康,可是个要紧的位置。”

“识时务者为俊杰。”

“有些事……该怎么做,你心里,最好有点数。”

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要么听话,要么滚蛋。

沈禾站在暗处,看着楚玥,看着这个前世对她伸出过援手的人,在这一世,依旧被这群豺狼虎豹逼到了悬崖边上。

她想看看,楚玥要如何应对。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楚玥听完这连番的指责和威胁,脸上竟无半分惊慌失措。

无悲,无喜。

她缓缓抬起眼,那双眸子在昏暗的正厅里,清澈得像一汪寒潭,却又带着不容错辨的坚定。

她先是看向李公公,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李公公。‘雪肌玉容膏’所需的主药‘天山雪莲蕊’,本月贡品并未按时运抵京城。”

“此事,医女署已按宫规上报内务府,并请示了替代方案。”

“延误之责,在贡品运输,不在医女署。”

“公公若是不信,”楚玥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可随时去查内务府的存档文书。”

一席话,有理有据,将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李公公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

不等他发作,楚玥的目光已经转向了柳嬷嬷。

“柳嬷嬷。”

她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份医者的专业与威严。

“崔嬷嬷所患,并非普通风寒,而是‘缠喉风’的初期之症,此症初起,极易误诊。”

“若不加以控制,七日之内便会封喉,神仙难救。”

“我之所以观察三日,是因为病情变化,正是需要及时调整药方,以阻断恶疾的关键时刻。”

楚玥的声音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嬷嬷若对我的诊断仍有疑虑,大可将医案呈上,请太医院任何一位太医复核。”

“看看我楚玥,究竟是医术不精,还是救了崔嬷嬷一命!”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

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李公公和柳嬷嬷的脸上。

整个正厅,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李公公那张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涨成了难看的酱紫色,像个被戳破了的猪胆。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去查内务府文书?他哪有那个胆!

去请太医院复核?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他身边的柳嬷嬷,那张刻薄的脸上,倨傲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戳穿后的难堪和怨毒。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骨头竟这么硬!

沈禾站在暗处,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快意。

好一个楚玥!

不愧是她!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楚玥的目光,再次落回了李公公身上。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甚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那笑意,却比冰雪更冷。

“至于公公方才所言的‘识时务’……”

她朱唇轻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公公。”

“医者眼中,只分病症,不问贵贱。”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

“楚玥身在其位,职责所在,唯有精研医术,照章办事,不敢有丝毫懈怠。”

“宫中各位贵人的安康,楚玥自当尽心竭力。”

她微微一顿,那清冷的目光陡然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这,便是我楚玥的‘时务’。”

一句话,将李公公所有的话术,所有的威胁,都堵了回去!

你让我“识时务”?

我的“时务”,就是忠于我的医道和职责!

你,能说我错了吗?

李公公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嗬嗬”声,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憋得满脸通红。

他彻底败了。

在这座小小的医女署正厅里,被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医官,用最堂堂正正的道理,驳得体无完肤!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达到顶点时——

楚玥的视线,忽然越过了他们,望向了门口的阴影处。

当她的目光触及到那个纤细的身影时,眼底那层坚冰瞬间融化了。

一抹暖意,夹杂着一丝了然,悄然浮现。

她知道她会来。

楚玥冲着那个方向,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随即,她提高了声音,语气恢复了待客的温和与疏离。

“沈姑娘。”

这一声,打破了满室的死寂。

李公公和柳嬷嬷浑身一震,猛地回头。

只见沈禾一袭素衣,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正静静地看着他们,那双美丽的凤眸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

楚玥仿佛没看见那两人的窘态,径直对沈禾道。

“让你久等了。”

“请稍待片刻,”她顿了顿,视线轻轻扫过李公公和柳嬷嬷,仿佛在看两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待我处理完眼前这点……公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