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死结。
沈禾的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心中的疑云。
是啊,为何?
皇后为何如此恨薛明澜?薛家又为何如此纵容?对自己家的孩子不管不顾?
这背后,一定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沈禾!”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烦躁。
“到底有什么缘由,你直说便是!”
“朕,恕你无罪!”
沈禾闻言,微微屈膝行礼,姿态谦卑,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
“陛下,臣女不敢妄言,只是想说一件在冷宫听到的怪事。”
“臣女被关在冷宫的那几日,夜深人静之时,总能隐隐约约听见有女子的哭泣声。”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恐惧与迷茫。
“那哭声,如泣如诉,哀怨至极。”
“臣女当时胆小,只当是冷宫中不得善终的幽魂在哭诉冤屈。”
殿内众人听得汗毛倒竖,冷宫,冤魂,这几个字眼组合在一起,总能勾起人无限的遐想和恐惧。
沈禾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
“后来,臣女有幸被放出,便与刑部的周砚安周大人,无意中提及了此事。”
她看向一旁肃然而立的周砚安。
“周大人却告诉臣女……”
“他说,他不信鬼神之说。”
“这世上若真有冤魂,那也必定是活人装的鬼。”
大殿之内,瞬间死寂。
沈禾接过了话头:“是啊,陛下。”
“臣女听完周大人的话,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冷宫那是什么地方?若真是活人……”
她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皇后惨白的脸。
“于是臣女心中,便生出了疑虑。”
“这背后,会不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等皇帝发问,一直沉默如铁的周砚安,此刻终于上前一步,拱手禀报。
“陛下。”
“方才来的路上,臣想起沈姑娘提及的此事,越想越觉蹊跷。”
“便自作主张,派了刑部两名得力下属,先行一步,往冷宫去一探究竟。”
他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就在刚才,下属飞鸽传书来报。”
“那夜半的哭声,确实是从一口枯井之中传出来的。”
枯井!
众人心中一凛。
周砚安顿了顿,投下了一枚更惊人的炸雷。
“下属用绳索探下井底,发现那井中,竟另有乾坤。”
“井壁之上,有一条人为开凿的密道!”
“而那密道,正通往冷宫深处,一处从未在宫中图纸上出现过的……地宫!”
地宫?!
这两个字一出,满朝哗然!
皇宫大内,天子脚下,冷宫之中,居然藏着一座地宫!
这是何等的胆大包天!
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看向皇后,眼神锐利如刀。
皇后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剧烈地一颤,血色从脸上尽数褪去。
地宫暴露了!
她下意识地,仓皇地回头,用尽全身力气,朝自己身后那个最不起眼的贴身嬷嬷,递去一个急切而凶狠的眼色。
快!去处理掉!
那老嬷嬷接收到信号,心脏猛地一缩,一张老脸瞬间煞白。
她不敢迟疑,佝偻着身子,悄悄地、一点一点地,想从人群的阴影里溜走。
她脚步放得极轻,几乎听不见声音,像一只做贼心虚的老鼠。
可她刚挪动两步,一个清冷的声音便悠悠响起,仿佛鬼魅般在她耳边炸开。
“这位嬷嬷,这是要去哪儿啊?”
沈禾甚至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老嬷嬷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僵在原地,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我……我……老奴……”
她支支吾吾,眼珠子乱转,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砚安冷哼一声,目光如炬地盯着皇后。
“皇后娘娘,不必急着派人去毁灭证据了。”
“臣已经派刑部的人,将那口枯井和地宫的入口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他转向皇帝,躬身一拜,声音铿锵有力。
“只等陛下一声令下,便可派人下井,将里面的人救出来!”
皇帝的胸膛剧烈起伏,怒火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他的后宫之中,竟然藏着这样龌龊的勾当!
密道!地宫!
还有皇后这副做贼心虚、急着杀人灭口的模样!
一切都证明了,周砚安所言,句句属实!
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回沈禾身上,虽然他仍不清楚这地宫与薛明澜的身世有何关联,但看沈禾那笃定从容的神情,便知此事绝不简单!
这背后,必然牵扯着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惊天秘密!
“来人!”
皇帝怒吼一声,声震大殿。
“李德全!”
禁军统领李德全立刻出列,单膝跪地。
“臣在!”
“朕命你,立刻带领一队禁军,随周砚安前往冷宫!”
“给朕撬开那口井,打开那座地宫!朕要亲眼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牛鬼蛇神!”
“遵旨!”
李德全领命,起身便要离去。
就在这时,一直如雕像般立在殿中的薛明澜,心中猛地一紧。
那颗被毒与恨浸泡得早已麻木的心脏,在此刻,竟不受控制地剧烈抽痛起来。
冷宫……枯井……地宫……
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那里关着的,是他亲生母亲。
还有他那自出生起,就从未见过天日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