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九太上长老那古井无波的眼神，在牛夯和胡媚儿之间扫过，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潜龙大比，自有妖盟的规矩。”
他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却如同暮鼓晨钟，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妖修的耳中。
“此地，不是尔等解决私人恩怨的场所。”
“若有违背，休怪老夫不讲情面，按照盟规处置！”
鸦九太上长老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其中蕴含的威严，却让在场所有妖修心中一凛。
妖盟的规矩，无人敢轻易挑衅。
尤其是这位深不可测的鸦九太上长老，更是妖盟中德高望重，实力恐怖的存在。
牛夯闻言，咧嘴一笑，那股狂暴的妖气，如同潮水般退回体内。
他对着鸦九太上长老拱了拱手，瓮声瓮气地说道：“鸦九长老说的是，俺老牛鲁莽了。”
“不过，俺就是看不惯某些妖精，输不起还想耍横！”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胡媚儿，眼神中的不屑，毫不掩饰。
胡媚儿气得浑身发抖，胸膛剧烈起伏，那双血红的眸子，几乎要喷出实质性的火焰。
但她终究还是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她知道，在鸦九太上长老面前，她讨不到任何便宜。
今日之辱，她记下了！
方荡！牛夯！
这两个名字，已经被她刻在了骨子里！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那怨毒的眼神，却始终死死地锁定在方荡和牛夯的身上。
鸦九太上长老见状，也不再多言，只是淡淡地宣布：“下一场，牛魔山牛族，对阵碧水寒潭蛇族外援，方荡。”
他的话音刚落，牛夯便哈哈大笑起来。
“好！来得好！”
他转过头，看向方荡，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战意。
“方荡小兄弟，你刚才打那些狐狸精，打得痛快！打得漂亮！”
“不过，我们牛魔山牛族的儿郎，可不是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他们的筋骨，可是实打实炼出来的！”
牛夯蒲扇般的大手，再次重重地拍了拍方荡的肩膀，发出“砰砰”的闷响。
“待会儿，可得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真正的本事！”
“当然，咱们点到即止，不伤和气，如何？”
牛夯虽然性格粗犷，但并非没有脑子。
他看得出来，方荡的实力深不可测，而且心狠手辣。
但他更欣赏方荡在面对狐族时，那种摧枯拉朽的霸道。
同时，他也想借此机会，真正掂量一下方荡的斤两。
毕竟，能让碧水寒潭蛇族请来当外援的人族，绝非等闲之辈。
方荡看着牛夯那双充满了真诚与豪迈的眼睛，淡淡地点了点头：“请。”
他能感受到牛夯身上那股纯粹的战意，以及对自己并无恶意的欣赏。
对于这样的对手，他并不反感。
“好！痛快！”
牛夯大笑一声，对着身后一招手。
“牛大壮！你先上！给方荡小兄弟松松筋骨！”
“记住，拿出你全部的本事，别给我们牛魔山丢脸！”
“是！族长！”
一声闷雷般的应喝响起。
一名身高近丈，浑身肌肉如同钢铁浇筑，皮肤呈古铜色，头顶两根粗壮牛角的壮汉，大步流星地走上了战台。
他每走一步，整个战台都仿佛在微微震颤。
一股凶悍狂野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让人毫不怀疑他那身躯之中，蕴含着何等恐怖的力量。
“牛魔山，牛大壮，请指教！”
牛大壮瓮声瓮气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他看向方荡的眼神，充满了纯粹的战意，没有任何杂念。
方荡微微颔首：“请。”
“吼！”
牛大壮猛地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如同平地惊雷！
他双腿猛地一蹬地，庞大的身躯，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向着方荡爆射而去！
他那钵盂大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狠狠地砸向方荡的面门！
这一拳，势大力沉，威猛绝伦！
若是被砸中，恐怕连一座小山，都要被他一拳轰碎！
然而，面对这狂暴的一击，方荡的身影，却如同风中柳絮一般，轻飘飘地向后一荡，便轻易地避开了牛大壮的拳头。
牛大壮一拳落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攻势却丝毫未停。
他的双拳，如同雨点般落下，带起阵阵狂风，笼罩了方荡周身所有的要害！
每一拳，都蕴含着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
整个战台，都被他狂暴的拳风所笼罩！
然而，方荡却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他的身影，在牛大壮密不透风的拳影之中，从容游走，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攻击。
牛大壮越打越心惊。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打一团棉花，无论他使出多大的力气，都无法真正伤到对方分毫。
对方的身法，太过诡异，太过飘忽！
“这……这不可能！”
狐族区域，胡媚儿看到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鲜血淋漓。
“凭什么！”
“凭什么他对付我们狐族的时候，招招致命，狠辣无情！”
“而对付这头蠢牛，却只是闪躲，连手都不还！”
“这不公平！这绝对不公平！”
她身旁的几名狐族长老，也是脸色铁青，眼中充满了屈辱与不甘。
方荡在面对他们狐族子弟时，那可是幽冥鬼爪一出，非死即伤，根本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
而现在，面对牛魔山的牛大壮，他却只是游刃有余地闪避，丝毫没有下重手的意思！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他们如何能够接受？
“族长息怒！此人……此人是在戏耍牛族！”一名长老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一定是想先消耗牛大壮的体力，然后再一击制胜！”
“没错！他肯定是在顾忌牛魔山牛族的实力，不敢像对付我们一样下死手！”
“哼！人族果然都是卑鄙无耻，狡猾奸诈之辈！”
狐族众人的议论声，虽然刻意压低，但还是清晰地传入了在场不少妖修的耳中。
许多妖修看向方荡的目光，也带上了一丝异样。
难道，这个人族小子，真的是在区别对待？
战台之上。
牛大壮久攻不下，心中也是焦躁不已。
他猛地怒吼一声，身上的妖气，再次暴涨！
“蛮牛冲撞！”
他庞大的身躯，如同失控的巨型战车，带着无与伦比的冲击力，向着方荡狠狠地撞了过去！
这一招，是他牛族的天赋神通，一旦被撞实，就算是同阶的妖修，也要筋断骨折，身受重伤！
面对这如同泰山压顶般的一击，方荡的眼中，幽绿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就在牛大壮即将撞中他的瞬间。
方荡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向着左侧横移了三寸。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三寸距离，却让牛大壮的致命一击，彻底落空！
与此同时，方荡并指如剑，在牛大壮的肋下，轻轻一点。
“嗯！”
牛大壮只感觉肋下一麻，一股奇异的力量，涌入体内，让他全身的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了一般。
他那庞大的身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我……”
牛大壮满脸惊骇地看着方荡，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那势在必得的一击，怎么会轻易落空？
而对方那轻描淡写的一指，又为何会有如此诡异的效果？
“承让。”
方荡淡淡地说道，声音平静无波。
牛大壮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对着方荡抱了抱拳：“多谢手下留情！我输了！”
他知道，如果方荡刚才那一指，用的是兵器，或者蕴含了杀意，他现在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对方，是真的没有下杀手。
“好！好！好！”
牛夯见状，不怒反喜，抚掌大笑。
“方荡小兄弟，好俊的身法！好精妙的指力！”
“大壮，你输得不冤！”
他转头看向狐族区域，眼中充满了嘲讽。
“胡媚儿，你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切磋！”
“方荡小兄弟，这叫点到即止，以武会友！”
“不像你们狐族，只会用些阴险毒辣的手段，上不得台面！”
“你……”
胡媚儿气得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但却无从反驳。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牛夯，在那里耀武扬威，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憋屈。
“下一位，牛二愣！你去！”
牛夯再次点将。
又一名身材更加魁梧，气息更加凶悍的牛族壮汉，走上了战台。
接下来的几场比试，几乎都是如出一辙。
无论上场的牛族战士如何勇猛，攻势如何狂暴，方荡都只是从容闪避，偶尔在关键时刻，轻轻一点，便能化解对方的攻势，让对方失去战斗力。
而且，自始至终，方荡都没有动用他那招牌式的幽冥鬼爪，也没有催动他那令人心悸的幽冥神眼。
他就像是一个武学宗师，在指点后辈一般，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那些被击败的牛族战士，虽然输了比试，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沮丧之色，反而都对方荡充满了敬佩。
他们都清楚，方荡手下留情了。
如果方荡真的想下杀手，他们恐怕连一招都撑不过去。
“这……这怎么可能？”
狐族区域，已经彻底陷入了死寂。
所有狐族之人，都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为什么？
为什么方荡对付他们狐族的时候，如同杀神降世，毫不留情！
而对付牛族的时候，却又如此温和，点到即止？
这种强烈的对比，让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族长……我们……”
一名狐族长老，声音颤抖地看向胡媚儿，眼中充满了绝望。
胡媚儿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着，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到了极点。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一丝鲜血，从她的嘴角溢出，触目惊心。
她想不通！
她真的想不通！
难道，她青丘狐族，就真的如此不堪？
难道，她狐族的子弟，就活该被屠戮殆尽？
而这牛魔山的蠢牛，就能得到如此优待？
凭什么！
这到底是凭什么！
无尽的怨毒与不甘，在她的心中疯狂滋长，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彻底吞噬！
就在这时，牛夯那粗犷豪迈的声音，再次响起。
“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
他满脸红光，显得极为兴奋。
“方荡小兄弟，你的实力，俺老牛服了！”
“你这身法，这控制力，简直是神乎其神！”
“你这样的年轻人，才配称得上是真正的天骄！”
牛夯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他越看方荡，越觉得顺眼。
这个年轻人，不仅实力强大，而且行事有度，知道什么时候该下狠手，什么时候该手下留情。
这种心性，远非一般年轻人可比。
“方荡小兄弟，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个练武的好材料！”
牛夯突然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不如，你拜我为师如何？”
“我牛魔山虽然比不上那些名门大派，但也有些压箱底的本事！”
“只要你肯学，我保证将你培养成一代妖……哦不，一代强者！”
牛夯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方荡在自己的调教下，成为威震一方的绝世强者的画面。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所有妖修，都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牛夯。
这个牛魔山的族长，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他竟然想收一个人族当徒弟？
而且，还是一个刚刚屠戮了狐族年轻一辈的人族杀神？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连方荡，也是微微一愣，有些意外地看着牛夯。
他能感受到，牛夯这番话，并非是戏言，而是发自内心的。
这个牛族族长，还真是……与众不同。
“咳咳……”
就在这时，一声轻咳，从牛夯身后传来。
一名身材虽然不如其他牛族壮汉那般魁梧，但却显得更加精悍，眉宇间带着一丝桀骜之气的年轻牛族，缓步走了出来。
他的头顶，两根牛角，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金色，显得极为不凡。
他，正是牛魔山牛族的少族长，牛奔雷！
也是牛夯最为得意的儿子！
“父亲，您这话说得，也太心急了些。”
牛奔雷的声音，虽然不像牛夯那般粗犷，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他走到战台边缘，目光灼灼地看着方荡，眼中充满了昂扬的战意。
“方荡道友的实力，确实令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