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亭。
偌大的城池宛如一座山横在河谷之中,只是在山底凿了个门。
而两侧险峻的山峰更是让其显得危不可攀。
乍看之下,既像三阳关,也可比拟虎牢关。
但从西北转战数千里,都快打到荥阳了,赵安攻下的险关要塞太多了。
不管是真险,还是看起来险,在他眼里都是险他大爷的!
“战!”
赵安挥舞腰刀,往前一指。
弩箭齐发,震天雷狂炸。
如今他已经不用再省着用了。
唐疆自洛京绕道返回关中后,按照他的命令,提前制造了不少震天雷。
为的就是这一天!
爆炸声绵延不绝,似乎把整个城池都给炸得乌烟瘴气。
守城的贼寇倒是不怕死,大声吆喝着壮胆,然后一波又一波地顶上。
大康的国师曾说过,若是遇到这玩意攻城,只需当个有卵的好汉,前仆后继即可。
这玩意要是真有传闻中的那么厉害,赵家军早就直接拿来炸城门了,又何必往城墙上射!
而且它造起来也不太容易吧?
不然赵家军为何不把它当箭矢用!
总之只要扛过他们的狂轰乱炸,那么接下来依靠天险,必能退敌!
不过,国师说的即便是对的,可还是炸得贼寇慌乱。
当一眼望不到头的赵家军发起冲锋时,他们都看傻了。
“直娘贼,这是咋回事?咋来了那么多兵马?”
“他们不是兵分三路吗?应该只有三万才对!这特娘的都有十万了吧?”
“不对,一定是俺眼花了!”
“别慌,快守住!”
……
守城的大将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彪汉。
他虽然手持大刀,亲自坐镇城墙之上,但双眼也是越睁越大。
不是小兵瞎嚷嚷。
赵家军密密麻麻的都延伸到河谷以外了。
更可怕的是,河谷以外还是多如牛毛。
这意味着什么?
赵安攻打天水的主力在这里啊!
其他两路恐怕是疑兵!
完了!
大康的皇帝、国师,还有满朝文武全上当了……
可笑的是,为了确保天水城万无一失,前几天镇守街亭的部分人马,还被调去了天水城。
现在双方兵力悬殊太大。
赵家军又是最善攻打险关的,至今从未失手过。
这要怎么打?
他这般想,越来越多的兵卒也产生了这种想法。
是以开始有赵家军蚁附踏橛箭攻上城楼,怒吼着砍杀时,他们心乱如麻,竟迟迟没有上前围攻。
随着更多人攀云梯而上,城墙上了出现了逃兵。
哪怕几个将军挥刀就斩,还是止不住。
太多了!
赵家军实在太多了!
仅是看着都能吓死人……
现在谁不知道,天下间能把鞑子给打得丢盔弃甲的只有赵家军了。
他们平日里三杯酒下肚,可以各种吹嘘自己,贬低赵家军。
但真打上了,又一下子面对这么多,也是肝胆俱裂!
“咻!”
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这个时候,一支弩箭破空而来,势大力沉。
几个兵卒反应极快,慌忙将盾牌护在了守将的前面。
他们成功挡住了弩箭,只是也被冲得跌倒在地。
结果又一支弩箭紧随而至。
镇守街亭的大将眼睁睁地看着弩箭贯穿了自己的身体,随后又把他钉在了望楼上……
“赵安!!!”
这是他最后的死亡呓语。
赵家军善射者很多,箭术如此出神入化的恐怕只有那尊杀神了。
在街亭注定失守的情况下,他又忽然觉得能死在这个人手里,也算不屈。
“这还怎么守?逃!快逃啊!”
眼看着他被杀了,众贼寇哪里还有大战的心思,皆是慌不择路地逃窜。
有将士打开城门后,赵安带着大军进入城中。
半晌后,他留下一些人马镇守,然后马不停蹄地杀向天水城。
不过,半途他又分兵给周瑶,让她率军离开。
天水城。
仇昊焦急地等待着祁山的战报。
他气得都成话痨了,不断地重复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他曾经不过一杂役,老子的出身不知道比他高多少。”
“他现在也不过是个并肩王,老子可是九五之尊,堂堂大康皇帝!他怎敢这么无视老子,斜穿老子的地盘去打老子的地盘!”
“陛下息怒!”
国师急忙安抚道:“祁山易守难攻,陛下又从天水城调去了三万兵马,那赵安是不可能攻下的……”
“陛下,国师,不好了!”
大康的兵部尚书跌跌撞撞地栽进大殿,也顾不得去扶歪了的官帽,满脸惶恐道:“街……街亭失守了!赵安率着十万大军杀来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
仇昊一脚将他踹翻道:“赵安分明是去攻打祁山了,又怎么会在街亭?而且他兵分三路,哪来的十万大军,你用尿滋出来的啊?”
说到这,他看向面色如土的国师,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说不下去了!
这是中计了?
赵安诡计多端,不知道耍了鞑子多少次。
又怎么可能按照他们想的打?
只是这也太绕了!
沿渭水出发,前去攻打祁山的赵家军哪怕是佯攻,故意吸引天水城的守军,这么深入腹地,兵马必不会少。
更何况还有绕道汉中的那一路。
从街亭打来的怎会那么多?
有误!
这肯定有误!
兵部尚书欲哭无泪道:“臣知道陛下不信,臣起初也不信,但从街亭逃回来的将士都这么说。一个人可能看错,但当所有人都这么说时,那么真相恐怕只有一个了!”
“不好!”
国师甩了甩拂尘,捋了又捋后,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慌忙道:“若是那所谓绕道汉中的兵马,不是赵家军,而是汉中姬氏的兵马假扮的呢?”
仇昊勃然大怒道:“这怎么可能!赵安心比天高,那萧宁更是会将姬氏视为反贼,绝不会……”
“交易!”
国师一脸死寂道:“听闻鞑子正在猛攻荆州七郡,姬氏也在反击鞑子。如果赵安保证不偷袭他们,让他们安心打鞑子,他们则是投桃报李,帮赵安虚晃咱们这一下,那岂不是一拍即合?”
“鳖孙!”
“王八蛋!”
“畜生!”
仇昊瞬间破防了,骂个不停。
而且他突然觉得这世道好险恶,压根不是他能够驾驭的。
赵安这种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打法,人都还没到天水城呢,就已经隔空把他给打懵了。
要不是国师说,他即便是把自己的脑袋给剖开,恐怕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用兵如神”吧。
真让人窒息!
他现在是既斗不赢,也打不赢,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了。
什么皇帝,什么大康……
全都是海市蜃楼!
保命要紧!
没有任何犹豫,他果断下令道:“传旨,城中所有兵马随朕撤去浑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早晚有一天,朕会带着你们杀回来的!”
没有人劝谏,包括国师。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那可是由赵安亲率的十万兵马。
赵安宰杀耶律勃鲁时,都没用这么多……
一个小小的天水城,又如何守得住?
况且他们的总兵力也才十万啊!
如今更是被迫分散了。
趁着没被屠戮,还是赶紧去寻求“爸爸”的庇护吧!
一个时辰后。
仇昊带着国师先撤了,紧接着所有贼寇都离开了天水城。
临行前,他们不仅放了火,还报复似的砍杀不少百姓。
赵安赶到时,看到火光漫天,城中更是惨如地狱,当即分兵灭火救百姓,然后率军奋起直追。
仇昊西逃七八十里,觉得后面还有兵马拦截,赵安铁定是追不上了,刚要松口气,一路兵马突然拦在了他们面前。
看到为首的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将,仇昊脊背发凉道:“你……你难道就是赵安那威猛的婆娘?女侠,只要你肯放我们过去,朕可以把所有的金银珠宝都送给你!”
周瑶冷声道:“人可以过,命留下!”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认贼作父,鱼肉百姓,你们也算人?”
“国师!”
仇昊跟个怨妇一样看向身旁的牛鼻子老道道:“这可咋办?那赵安才不是人!他竟然连咱们不战而逃都料到了,还让人在这等着……”
“难怪鞑子那么多王爷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国师也是痛苦不堪道:“此人当真可怕!为今之计,别无选择,唯有杀出一条血路了!”
“杀!”
仇昊摇头晃脑地自我提气道:“给朕杀了这婆娘,让赵安尝尝丧妻之痛是啥滋味!”
看到帐下众将一起带兵杀向周瑶,仇昊当即带着一些人马想要趁乱逃走。
但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当他抖擞精神,准备再次尝试的时候,赵安杀来了。
而且是直接冲着他而来。
相继有十几个将军上前阻拦,皆是被杀。
眼瞅着赵安已经近在咫尺了,仇昊也不在乎什么帝王之尊了,慌忙翻身下马,面朝赵安跪下道:“还请并肩王手下留情,小的愿率众投靠,奉您为帝!”
“先前你们投靠浑国,鱼肉百姓不说,如今又在离开天水城时放火杀人,本王岂会让你们残存于世?统统去死!”
赵安纵马飞驰,一刀削了仇昊的首级,又顺势连捅了牛鼻子老道数刀,然后和周瑶合兵一处,大开杀戒。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康主力尸体横陈,血流成河,逃去浑国的寥寥无几。
赵安回头看了一眼,连眼睛都没眨,便带着兵马去扩大战果。
数日后。
他拿下了祁山,紧接着整个天水一带被他收入囊中。
消息传入浑国,浑国可汗连杀了几十个宫女和太监,又把当初谏言暗中扶植仇昊的大臣全部召到御前道:“本汗听了你们的,不惜一切地帮他们,他们却连几天都撑不了,甚至逃都逃不到浑国来,让本汗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到这,他声音骤冷,杀气腾腾道:“你们不都智谋百出吗?快说说,本汗接下来当如何?”
一个大臣鼓起勇气道:“当联手鞑子灭了赵安!”
“联手鞑子?”
浑国可汗嗤笑道:“鞑子是虎,赵安也是虎,本汗坐山观虎斗好好的,你们非要让本汗横插一脚,说是能谋取汉中,现在又要自作聪明误本汗?来人呢,将他们拉出去活埋了!”
“大汗饶命啊!”
众大臣都崩溃了。
这计策本身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谁能想到赵安那么狡猾。
先难后易,反其道而行之不说,还敢让麾下兵马从大康的腹地去打祁山。
更匪夷所思的是,不废一兵一卒,虚增了绕道汉中的那路兵马。
这别说仇昊那伙贼寇,就是换成浑国,恐怕也会招架不住。
不过,他们再怎么求饶都晚了。
花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和财力,最终却一无所获,肯定要给朝野一个交代。
浑国可汗负手望向天水道:“赵安,本汗接下来必定招兵买马,迟早取你项上人头,以报新仇旧恨!”
金城。
刚奉命而来坐镇的韩王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身为鞑靼八王之一,他也是能征善战,而且酷爱养雕,走到哪都会带一只大雕,所以又被人戏称为“雕王”!
接到鞑靼可汗的命令后,他不敢耽搁,昼夜疾驰,为的就是能够联手仇昊,让赵安永远无法将西北和汉中连起来。
可人刚到金城,赵安已经占据天水的消息便传来了。
他一再确认道:“此事当真?仇昊带甲十万,又占据多处险关,哪怕是逃入浑国,引得浑国不得不派兵出战,也不会让赵安如此轻易地夺取天水啊!这跟拱手相送又有什么分别?”
“王爷,是那赵安耍了诈!”
斥候赶紧把个中详情说了一下。
韩王缓了良久才反应过来:“你是说,绕道汉中的那路兵马其实是姬氏的?”
“没错!他们暗中狼狈为奸了!”
“……”
韩王一阵凌乱后,又追问道:“仇昊的兵马呢?总有些残兵败将吧?”
斥候震颤道:“仇昊的主力被那赵安一气之下给杀光了,其他的也是死的死,遁得遁,而且赵安放言,谁敢逃入浑国或者投靠鞑靼,待将来他灭了我们,必会一个个全给刮了!”
“目前看来,那些逃亡的都很怕他,根本不敢逆着来……”
“好一个赵安,本王的大雕又饿了!”
韩王抹了抹鼻子道:“他既那么狂傲,本王便宰了他喂雕!速速让众将前来见本王!金城大战恐怕不日便会开打,他们就是死,也要用尸体给本王堵住赵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