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会装模作样。”沈朝雾脱口而出。
魏静伊难过地看着沈朝雾，“沈良人，你......”
“好了，还是说回王二一家满门遇害的事吧。”余少云打断魏静伊的话，她也赞同沈朝雾所言，不想看魏静伊再借着柔弱姿态在殿中纠缠，平白浪费时间。
“皇后娘娘要说王二一家遇害的事，那妾身就说说妾身的愚见，若真如贵妃娘娘所言是沈家所为，沈家既有本事悄无声息灭门，怎会留个‘杀手是’的血字给人追查？反倒像是有人故意留下这半句话，再借着那点血痕，把矛头往沈家引。”谢知意主动开口道。
她眉眼温和，声音软糯，仿佛只是随口说了句寻常看法，可落在沈落霞耳中，却藏着只有两人能懂的默契。
“佳婕妤这话算是说到了根子上。”沈落霞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想我沈家虽算不得百年世家，但也在京中经营多年，真要做灭口的事，哪会留下这么个显眼的破绽？怕是有人巴不得咱们都盯着沈家吵得不可开交，好把自己藏在后面，连带着生漆粉案的真凶，也一并遮了去。”
她说着，抬眼扫过殿中众人，目光在魏静伊泛着泪痕的脸上稍作停留，又缓缓移向方允娴，语气里添了几分锐利：“毕竟王二是生漆粉案唯一的外线索，他一死，最松快的是谁？可不是咱们这些明面上争嘴的人。再者说，那血字只留个‘点’，既能赖上我沈家，又能扯出贵妃的‘方’字，这般两头挑事的手段，倒像是精心算好的。既要让咱们为这血点争得你死我活，没空去细究案中蹊跷，又要借着咱们的争执，把那真正该查的‘漏洞’给盖过去，好让有些人安安稳稳坐在上面，看着底下乱作一团。”
“毕竟王二藏了五个多月都没动静，偏巧在刑部刚寻到踪迹时就没了性命，连血字都留得这么‘恰到好处’。既咬得到沈家，又扯得到贵妃娘娘，怎么看都不像是王二临死留言，倒像是有人早就把‘戏本’写好了，就等着咱们一个个按着头往里钻呢。”
话音刚落，周婕妤在余少云的目光暗示下，开口中道：“妾身刚想起来，这谢字起笔，也是一点呢。”
谢知意眸色微沉，皇后这是要一网打尽啊！
牵扯上沈方两家不算，还要硬拉她下水，也不怕鱼网得太多，把网给撑破。
她正要说话，康嫔却抢了先，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疏懒：“如此说来，臣妾这‘康’字，起笔亦是一点呢。”
殿内瞬时寂静，诸嫔目光齐刷刷聚向康嫔，这般引火烧身之事，旁人避之不及，她却主动揽身，实在令人感到无语。
余少云袖中手猛地攥紧，嘴角不受控地微抽：此妇又发狂悖！
宫中皆知，康嫔自从身子稍愈，就偶尔却会冒出几句带刺之言，字字戳人，偏她如今摆出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直言快语，任情而为，倒让人不敢与她计较，怕被她弄得下不台。
“这名字里带‘点’的字本就多如牛毛，若真要按这个由头查下去，咱们这殿里的人，怕是没几个能摘得清干系。更何况，这不过是笔锋未落下的半画，怎就能断定是个‘点’？许是一横，或是一竖，都说不准呢。”李文好这声辩驳来得突然，满殿人皆是一怔。
自那日万圣节献寿礼，她凭那份巧思惹眼，又顺遂晋了才人后，便再没出过风头，日日只守着本分，是宫里出了名的老实性子，连话都少与人说几句。
此刻忽然开口，倒叫众人一时忘了方才的争执，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余少云却想得更多，李文好看似在反驳周婕妤，但谁不知道周婕妤是她的马前卒，李文好这是选择站在谢知意那边了。
“宜才人说得在理。”谢知意毫不犹豫地帮腔，毕竟李文好是在替她发声，而李文好的位份不如她，也不及她受宠，她不能让余少云借题发挥，找李文好麻烦，“不过是半道没写完的笔画，怎就能笃定是‘点’？若真凭这断章取义的痕迹定嫌疑，怕是这宫里半数人都要被卷进来。”
她抬眼时，目光恰好与余少云对上，又很快垂下，“先前总听人说，查案要寻实证，哪有靠猜笔画定方向的？若真按这法子来，今日能因‘点’字疑沈家、疑贵妃，疑妾身。明日怕也能随便找个由头，把旁人拉进来垫背。妾身虽位份不高，却也知道，事关人命的是非是沾不得，尤其是这‘刻意寻来的脏水’，更是躲都来不及。”
这话没明指皇后，却把“借笔画泼脏水”的心思点得透彻。
余少云捏着帕子的指节泛白，脸上却还得维持着平和：“佳婕妤误会了，本宫不过是见卷宗上提了那血字残迹，想着众人多些思路，或许能更快寻到线索，才让大家一同商议罢了。本宫身为皇后，掌管六宫事宜，怎会刻意针对谁？不过是盼着能早日查清王二之死与生漆粉案的真相，还宫中一个清净罢了。”
她说着，目光扫过殿内众人，语气又添了几分恳切：“若方才的话让佳婕妤觉得不适，本宫在这里赔个不是。只是查案之事本就需集思广益，或许是本宫考虑不周，没顾及到大家的感受，才让佳婕妤有了这般误会。往后议事，本宫定会更周全些，避免再出现此类情况。”
这番话看似温和道歉，实则是在为自己辩解，将“借笔画引争议”的举动包装成“集思广益查案”，既维护了皇后的体面，又试图化解谢知意话语中的暗讽。
谢知意听了这话，微微欠身：“皇后娘娘言重了，妾身也只是一时心直口快，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娘娘海涵。妾身只是担心，若因不当的揣测耽误了查案，反倒辜负了娘娘的一片苦心。”
她这话亦给足了余少云台阶，却也暗暗强调了“不当揣测”的危害，算是间接提醒余少云，别再用这种方式搅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