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里面气氛不那么严肃了,皇后让太监通传,里面很快传出让皇后进御书房的声音。
皇后抬步走进御书房,按照刁嬷嬷教她的,给老皇帝行礼之后就开始扮柔弱,装委屈,把所有错处都推到萧桂云身上。
刁嬷嬷本意让皇后单独向老皇帝哭诉,以为皇后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没详细嘱咐,万万没想到尚书房还有外臣在。
皇后听说沈惊澜得了密旨调查鄞郡,早已六神无主,失去思考能力,刁嬷嬷怎么教的,她就怎么做。
不管不顾,走进御书房当即跪地不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都是妾身的错,妾身约束亲眷不力,险些酿成大错,请陛下责罚,妾身绝不阻拦……”
话里话外萧桂云私募兵马和她无关,她不知情,她也是刚刚知道。
一位年近五十的皇后,满头珠翠,一脸皱纹,御书房当众痛哭,多少有些失了体统,御史台和三司的人一脸尴尬。
老皇帝比三司和御史台的人还尴尬,轻咳好几声,皇后自顾哭天抢地哭着,没注意到他的眼色。
老皇帝板着脸色,无奈看向众人。
“都先下去。”
“是。”
沈惊澜和御史台以及三司的人齐声道,纷纷退出御书房。
等在御书房门口的范天恩见沈惊澜出来,赶紧迎了上去,眉眼间透着一股兴奋,低声道。
“真是巧了,御史台和三司的人也在,也亏得他们在,萧桂云的案子势必会有个说法,武兴和萧桂云勾结在一起,追风兄弟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咱们的运气不错。”
沈惊澜眉心微蹙,不置可否,老皇帝的态度很明朗,鄞郡私募兵马案子也就是到萧桂云这里。世人皆知萧桂云是皇后的弟弟,为人庸弱胆小怕事,能做出私募兵马这种掉脑袋的事,背后定是有人授意。
老皇帝越是存私心护着沈星驰掩饰事实真相,越是把沈星驰推向深渊。
沈星驰这个太子位暂时稳了,老皇帝的皇位可就不稳了。
范天恩还在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御史台和三司“凑巧”来御书房觐见老皇帝的事。
沈惊澜瞥了范天恩一眼。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不过是有人刻意为之罢了。
利用百姓之口,无限放大矛盾,煽动百姓情绪,逼御史台不得不出手,有组织有预谋,四两拨千斤,可以躲在背后,又没有任何损失。
此等手段基本无解。
沈惊澜太熟悉这种打法了。
他从鄞郡回来直接进宫禀告案情,还没见温若初,更没通过气。
当他走进御书房听了两句御史台那些人控诉沈星驰罪行,联想到路过御史台,数以千计百姓堵在御史台门口,他便知是温若初在背后造势。
范天恩一脸不明所以,“啊?不是巧合,难不成有人刻意安排?可御史台那些老顽固,陛下都拿他们没办法,谁能支使动他们?”
沈惊澜并不想和范天恩解释,“回府。”
荣王府
温若初听完沈惊澜回来讲述的御书房情况,一整天都丧眉丧眼的。
追风是因为凑巧撞见武兴和鄞郡郡守萧桂云往来,被杀人灭口,这条人命债,萧桂云也有份。
沈惊澜回来没一会儿,刑部那边传来消息。
萧桂云前脚关进刑部大牢,后脚就被赐了一杯毒酒,死了。
听说老皇帝后来又召见了太子沈星驰,没人知道老皇帝和皇后太子说了什么。
只是后来皇后和太子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母子二人脸色不好,大抵是受到了老皇帝训斥。
鄞郡的私募兵马案就这么结束了,追风因撞见武兴密会萧桂云,一时没防备,死在武兴手上。
武兴死了,萧桂云也死了。
追风的仇也算是报了。
温若初换上一身素色衣裳,往铜盆里扔了两叠纸钱,越琢磨,心里越是堵得慌。
“这仇报了,又好像没报。”
范天恩半蹲在铜盆前,听说皇后和太子全须全尾地从御书房出来,骂骂咧咧了一下午,愤愤不平道。
“陛下是老糊涂了,萧桂云帮皇后和太子私募兵马,账本和花名册都摆在眼巴前了,有萧桂云白纸黑色的画押,就装没瞧见。”
沈惊澜眉目低垂,坐在温若初身边,看着面前的铜盆,沉默了一下午,纸钱燃烧的火光映在他那张俊脸上,神色冷厉而落寞。
温若初轻声劝慰沈惊澜,心里难受,硬是挤出一抹笑意。
“其实这次我们也不算落了空,老皇帝训斥了皇后和太子,还搁置了太子手上所有政务,老皇帝皇后和太子之间看似牢不可摧的关系,实际上已经出现了嫌隙。”
“我们不如趁热打铁,抓准时机扩大这个嫌隙。”
“皇后母族萧家在雍国既非商贾,也非簪缨世族,萧家仗着皇后的势这些年才慢慢兴起,族中没有能力超群的父兄,子侄辈也每一个顶用的,萧家无权无势更没什么钱,萧家整个家族都是能过且过的躺平状态。”
“五六万规模的兵马,养这么多,需要银子不是小数目,光军饷支出这一项,每年粗略估算至少三千万两,军需用品和雍国军队的混淆在一起,只能节省一部分开支,这军饷从哪出?”
沈惊澜和范天恩同时看向她,沈惊澜略微迟疑一瞬是明白了,范天恩不明白。
“从哪出啊?”
萧家没钱,皇后必然是把手伸到了政务上,从旁处捞取银子,补上了她私募的这支军队军饷的空缺。
皇后太子和老皇帝之间已经出现了嫌隙,只要老皇帝同意调查军饷来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后那边必然会自乱阵脚。
调查军饷是小,真正的目的是敲山震虎,引老虎慌不择路,朝他们提前布下的陷阱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