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惨叫声乍响,孙韶慌了神。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那是张昭张子布,那是这江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他怎么敢!”
吴侯密令,叫孙韶统领一部人马镇守后方,同时监视张昭为首的世家大族。
后来周瑜“染病”身亡,吴侯特命孙韶配合张昭将周瑜厚葬于柴桑城外。
这其中还有某些不为人知的隐情,孙韶多有猜测,却也只是猜测。
直至今日赵林闯进城来,孙韶隐约有灵光一闪,然眼前这一幕,又惊得他瞬间忘却脑后,只剩下对城下那人所作所为的不敢置信。
“他怎么敢!”
左右亲信见孙韶目瞪口呆,急问曰:“将军,如何行事。”
孙韶闻言,强行压下震惊,心思急转。
若无挟持之事,张昭果真死于赵林之手,于吴侯而言,利大于害。
但...此时张昭乃是被赵林挟持,若不开门,赵林果真一怒杀了张昭...
这事非罪责,确是不好论了。
届时世家若问:“为何不开城门,逼死张昭。”
当如何应对?
不!
不不不!
倘若张昭死于赵林之手,我再以大兵围杀赵林,将罪责推到他一人身上...
视线扫过城下,孙韶又微微摇头。
人多眼杂,即便杀了赵林,又如何能将罪责尽皆推到此人头上!
“呵呵,看来子布先生的性命,并不紧要。”
孙韶犹豫中,看着赵林缓缓举起宝剑,仿佛下一瞬便要斩下张昭首级。
慌了,他真的慌了。
“他真敢杀!他真敢杀!疯了!这个疯子!他真敢杀我江东重臣!”
眼见那宝剑已是高高举起,即将斩落。
孙韶急忙大喊:“驸马!剑下留人!”
赵林却是不曾停手,随着一声剑鸣,挥手斩下。
“开门!速速开门!”
孙韶急忙大吼下令,双眼死死盯着那快速斩落的宝剑。
清冷剑锋距离张昭后脖颈只余二寸!
就差二寸呐!
孙韶抬手擦去额头细密冷汗。
城门缓缓打开,赵林随手挽了个剑花,收剑还鞘。
“驸马,请留下子布先生。”
赵林面无表情,冷声道:“不急,赵某来的匆忙,有疗伤圣药落在了船上,且为子布先生敷上了药,再送还不迟。”
言罢,抬脚松开张昭,一把掐着后脖颈护在身前,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轻声叫陈安驾车出城。
身后五百骑护着小乔母子与周瑜棺椁的马车,穿过数千江东士卒让出的通路,缓缓出城。
待出得城门,谢旌领百余骑先行,赵林领二百骑护卫,周陵领二百骑断后。
众人快马加鞭,往渡口疾驰而去。
疾行七八里,身后有数百江东骑卒追来,周陵自领兵拦下,压着马速,缓缓向北。
又行五六里,到了江边渡口,赵林叫小乔母子先行登船,又吩咐士卒抬棺,方才与沉默不语的张昭一同下了马车。
“泰宁,取金疮药来。”
陈安翻身下马,自怀中取出一枚药丸,递到张昭面前。
赵林看着张昭苍白脸色,冷声道:“一半外敷,一半内服。”
张昭捂着右耳伤口,伸手接过,仍不言语。
身后马蹄声渐近,赵林见得众人皆已登船,遂回头望向降低马速,拦在追兵之前的周陵等人,谓张昭曰:
“若说是事急从权,委屈了先生,有,但不多。
若依着赵某秉性,你敢软禁我阿姐,杀你也不过等闲。”
张昭不语。
周陵等人勒马停步,赵林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先行登船。
赵林自与张昭立在原地,望着追到百步外,停步不前的追兵。
“子布先生,若是先生死在此地,不知这数百骑卒,可会为先生鸣冤?”
张昭目视赵林按住剑柄的右手,心头一颤。
百余步外,一骑出阵,赤手空拳,缓缓上前。
赵林轻笑,目不斜视,右手拧腕,虚握剑柄。
张昭心中大呼:“我命休矣!”
那骑士已行至十步外,高声喊道:
“驸马,还请留下子布先生。”
赵林沉默片刻,虚握剑柄的右手缓缓松开,负于背后。
“呵呵,先生今日相送,赵某不胜感激。”
转身之际,觑见张昭如释重负的模样,赵林故作不曾见得他眼中的怨恨之色。
“山高路远,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先生...好自珍重。”
张昭手捂伤口,目不斜视,一直到赵林登船,一直到船队离岸,一直到孙韶策马上前。
“山高路远...来日方长...”
“子布先生,孙韶来迟,万望恕罪。
先前在城门时,末将未曾料到赵林敢动刀兵,致使先生为那贼子所伤,死罪也。”
耳中传来惊慌失措的请罪之言,张昭忽然慈眉善目,松开捂住伤口的手,扶起孙韶,宽慰道:
“孙校尉何出此言啊?若非公礼抗命相救,老夫早已为那贼子所害...”
“先生宽宏大量,末将惭愧。”
“欸!将军无罪有功,不必如此。只是那贼子如此欺我江东,夺了公瑾遗体、家眷,须速速报与吴侯知晓才是。”
“先生所言极是,末将这便差快马禀报主公。”
孙韶上马回阵,自领大队人马疾行回城。
张昭却在十余骑的护卫下,回首看了看远处逆水而上的船队,继而回过头望着孙韶的背影,眸中闪过无尽的怨毒。
船队中,甲板上。
赵林正欲安排小乔母子进船舱暂歇,却见小乔疾步而来,附耳言道:
“吾弟,船上可有医官?”
赵林闻言,眉头一皱,正欲问出心中疑惑,却见小乔一把扯住他衣袖,引至船头无人处,轻声急言:
“向日赤壁之战时,吾弟曾献金疮药与黄老将军救命,现今可有此神药在身?”
赵林闻言,瞳孔巨震,不敢置信道:“莫非我姐夫没...”
话音未落,小乔急忙抬手捂住赵林之口,附耳道:
“夫君被刺,险些丧命,故作假死脱身,未料张昭不予放行,阿姐无法,只得飞书吾弟相救,因恐书信为江东截获,不敢明言。”
小乔三言两语解释一番,却又坠泪道:
“然若无医官诊治,亦无那金疮药...恐也不得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