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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拙皱眉。

杨秀红叹气道:“她妈妈是被吓到了,她就是去打个水的功夫小缪就不见了。等知道小缪是去跳楼的,她吓得脚都软了。”

“那也不能这样对一个刚刚试图跳楼的病人说话。”见里面的人还在喝骂,顾拙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听到开门声,缪母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医生,杨护士长,你们来啦。”她有些尴尬地笑道。

顾拙看向缪母,“阿姨,我知道你很生气很心疼也很后怕,但是这个时候,重要的是打消小缪自杀的想法,而不是去指责她。”

缪母一愣,随即脸色变得煞白,她转头看向病床上一动不动,呆呆看着天花板的女儿,她的表情仿佛在问“这么可怕的事情还会发生吗”。

然而,女儿却没有丝毫回应。

顾拙走到病床边,握住小缪的手轻声问道:“要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吗?”

小缪不说话。

顾拙问了好几遍,小缪的目光才转过来。

“要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吗?”她轻声问道。

小缪眼珠子动了动,最后缓缓点头。

顾拙给杨秀红递了一个眼色,扶着小缪离开了。

下了楼,她带着小缪去了庭院里。

这年头对绿化不是那么在意,一院的绿化面积不大,但是这个庭院却是弄得很好。也就是现在时间还早,正是医生查房的时刻,病患不出来,等过了九点,这边人就多了。

顾拙陪着小缪坐了很久,什么都没说。

——她上辈子因为自身的原因看过很多心理医生,也接触了很多心理学的书籍。她很清楚,对心理出问题的人而言,不断的输入绝对不是好的选择,因为对方此时的接收器已经坏了,输入不过是徒劳。

虽然小缪应该还不到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但有些道理是互通的。

“……顾医生,你不劝我吗?”半个小时过去,小缪开口问道。

“你需要吗?”顾拙反问。

她从不认为,想要自杀的人是别人的话语劝回来的。

想自杀的人别人拦不住,不想自杀的话,也只有自己能想通。

“……不需要。”小缪笑了。

顿了顿,“其实刚跨出去的时候我就后悔了,但是……我妈那样,我还是很难过很难过,我说不清为什么。其实我知道她那样是因为太害怕了,太关心我了,但……”

“这个时候,应该是不想去顾及别人的心情的吧。”顾拙道。

什么?

小缪怔住。

顾拙道:“像你目前这种状况,应该是不想去体谅任何人的吧。因为,自己已经很难过很难过了。”

一般心理出问题的人,大部分都会表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冷漠以及自私。

顾拙认为这是很正常的。

“我……”小缪想哭,又努力忍住了。“我其实一直在想,要是我当时不多嘴说那句话就好了。我妈也那样说过,我爸还有我哥哥嫂子,来看望我的亲戚朋友都这么说。”

“我也很后悔了,但……我不想听那些指责。”

“你得知道,姑娘。”顾拙看向她道:“那些指责本来就是没有道理的。”

“不是你的错!”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睛道:“这世上从来没有让受害者反省的道理。”

小缪仅剩的那只眼睛有些发亮,“我很难过,但是我之前其实并没有轻生的想法,但是……大家都劝我,说只是一只眼睛,说人家短手短脚的也照样活着,别在意……就好像……比我惨的人那么多,我再难过,就不知好歹了。”

顾拙皱眉,这种安慰技巧……有种该死的熟悉感。

“不是这样的。”顾拙道:“被锯断一条腿的疼是疼,撞到脚趾的疼也是疼,疼痛是很私人的感受,没有哪个更高级的说法。别说你这种情况,即便只是摔一跤,你也有痛哭的权利。”

她本来不想多说,但似乎出事以来,这孩子都没有得到正确的安慰。

只希望自己的话能够安抚她的心灵吧。

“即便我已经是大人了?”小缪笑道。

“别说你如今18岁,便是88岁,你也依旧有痛哭的权利。”顾拙语气坚定道。

小缪抿唇笑道:“顾医生,谢谢你。”

“我什么都没能改变。”顾拙实事求是道。

“不,你改变了的。”小缪道:“你让我能理直气壮地难过了。”

“这是你本来就有的东西。”顾拙道。

小缪笑,“但是是顾医生你让我意识到那是我的东西。”

送小缪回去后,顾拙找缪母聊了聊。

——虽然以她自身的经验而言,老一辈的人在这方面是很难沟通的,但,谁敢说这世上没有例外呢。

杨秀红其实也迷糊了。

“你……好像有点生气?”她看向顾拙问道。

顾拙看向她,“我们作为医护人员,除了要关心病人的身体健康,还要关心病人的心是否健康。”

“心是否健康?”杨秀红更迷糊了。

顾拙叹了口气道:“就以小缪举例,她这种情况下,家属和亲友说话就需要注意一点。他们自己没有那个意识,但我们应该事前提醒的。”

她问她:“假如你是小缪,遇到这种事后,你是希望被追究责任,被指责,还是希望得到安慰?”

“当然是安慰了。”杨秀红想也不想就道。

顾拙又将刚刚小缪说的那些亲友的话语说了一番,问道:“这些话,你觉得中听吗?”

杨秀红一脸不可思议,“他们怎么能说这种话的?”

顾拙却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意识不到自己说出的话会对别人有多大的伤害。要是寻常就算了,但小缪这种,要是没处理好,她跳楼的时候没拦住,你说外界会认为是家属亲友的责任还是我们医院的责任?”

那肯定是医院的责任啊!

杨秀红有点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在意了。

“咱要做个相关培训吗?”她连忙问道。

培训?

顾拙根本没想到这个,不过……

她摇了摇头道:“开会说一下这事吧,以后遇到类似情况也要让大家警醒,这种只能慢慢积累经验。”关键他在这方面也谈不上有太多经验。

只能说她天生就不是那种会刺伤人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