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百官朝妇早早就入宫请安。
凤栖宫外数十人站着,个个面露恭敬,不敢有丝毫的不耐。
嘎吱门开了
红栀将人请进,这是新皇后第一次接受朝拜,诸位站好位置,等着乐晏来。
不一会儿新皇后来了。
明明两日前才在长公主府宴会上见过,还是娇俏动人的长公主,摇身一变穿着明黄凤袍端坐在最上首位置接受朝拜。
众人一时还有些恍惚。
“臣妇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乐晏隔空抬手:“免礼,赐座。”
“谢皇后娘娘。”
哗啦啦站起身,依次落座,最前头的夫人笑着说:“咱们南牧也算是有了女主子,皇后娘娘凤仪万千,气度不凡,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恭维的话说了一箩筐。
许多人跟着附和,生怕晚了一步就被记恨上了。
翻来覆去的夸赞让乐晏听着有些起茧子了,忽然其中一人提到:“张大人死后,张家夫人一时没想开险些就跟着去了,还留下血书,说……”
“刘夫人!”有人惊呼制止。
刘夫人脸色微变,自知说错了话,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跪了下来:“臣,臣妇一时失言,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乐晏眯着眼:“血书上说什么了?”
刚才还欢声笑语的殿内,顷刻间安静下来,刘夫人脸色一阵青白,恼悔地恨不得将舌头都给咬掉,支支吾吾的说:“血书上说皇上的皇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皇上并非姬家人,也非北梁后代,只是个打渔女的后人,根本不配做皇上,还说,太上皇曾有遗言,是要将皇位留给姬瑭世子之子的。”
话一说完,众人倒吸口凉气。
刘夫人惊呼冤枉,给乐晏磕头:“皇后娘娘,臣妇只是一时嘴快,爱打听,这事儿可和臣妇无关啊。”
她慌了神,生怕被波及。
乐晏脸上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紧绷着脸,一旁又有夫人说:“简直胡说,姬瑭世子身份来路不明,他的孩子怎能继位?”
刘夫人道:“太上皇曾召过几位大臣,专程解释过姬瑭世子的身份,确确实实是太上皇的血脉,当初种种不过是意外,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这些,我都是听我家大人说的。”
因为她家大人也是当年太上皇召见的其中之一。
乐晏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递到嘴边喝了两口,笑着说:“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再说张大人已经谢罪自杀,张夫人怎会将此事提及?”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张大人和张夫人夫妻恩爱,张大人膝下就许夫人一个女儿,如今张大人去了,张夫人肯定接受不了。”
说白了,张家没什么顾忌的了。
乐晏漫不经心地将茶盏放下:“那张夫人现在如何?”
“抢救及时,捡回一条命。”刘夫人叫苦不迭,谁让刘家和张家一墙之隔呢。
有些事想不知道也难。
就怪她多嘴。
乐晏恍然,拿出帕子轻轻擦拭嘴角,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当年太上皇亲自禅位,多少人都是见证,南牧能有今日,皇上的功劳可比太上皇多得多,战八年,浑身伤痕,皇上有今日是他应该得的,张大人若是心存质疑,为何现在才说,究竟安了什么心思?”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乐晏脸上已经染上了愠怒。
“张夫人许是被气糊涂了,才会口不择言,皇后娘娘消消气。”众人劝。
乐晏指尖攥着帕子,淡淡道:“皇上立功建议,出于孝,才将开国皇帝的位置让给了太上皇,至于是不是姬家后代又如何?堂堂正正争来的皇位,有何不妥?”
“娘娘所言极是。”
乐晏今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对着红栀说:“去张家一趟,再将许氏带过来。”
“是。”
“另,再派人去一趟东原,将荣家全部接过来。”
有些事不清不楚,是该有个交代。
半个时辰后许氏被带了过来,她身披孝衣,红肿了眼跪在地上,满脸的不服气。
“皇后娘娘要打要罚,我随意。”许氏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乐晏噗嗤笑了,不仅没有责罚,反而册封了许氏做郡主,许氏愣了愣,众人也是恍惚。
“这是张大人曾要挟皇上要的,许你一个安稳前程,否则,决不就死。”
许氏傻眼,眼泪夺眶而出,不敢置信地看向了乐晏。
“如今答应张大人的事本宫已经做到了,至于你,闹与不闹,随你折腾。”乐晏莞尔,摆摆手:“送郡主出宫。”
话未落许氏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嘴里喊着父亲,哭声悲伤欲绝,令人听着就觉得悲凉。
红栀叫人扶起来了许氏,一路送出去。
乐晏挥挥手,第一次朝拜散了。
众人实在是摸不透皇后娘娘不仅没有责罚许氏,还给了郡主之位,就连红栀也猜不透。
等所有人都走了,才忍不住问:“娘娘不生气吗?”
“自然是生气,只是南牧正在关键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太过打压,反而容易激怒民愤,有些人就是个麻烦,一旦缠上,甩不掉,更头疼,许氏未必不怕死,张夫人真要想死,也未必能被救下来。”
“娘娘的意思是,张夫人是故意的?”
乐晏点头;“她现在给人的状态是悲伤过度,失去丈夫,本宫若是计较,就是本宫的不是了,至于许氏,得了郡主的位置年纪轻轻的,更舍不得死了,私底下会去劝张夫人的。”
“那皇上身份……”
“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掀不起风浪。”
“那姬瑭世子之子。”
“先留在眼皮底下,不成什么气候。”乐晏派人盯住了姬云和,防止闹事。
至于姬瑭的两个儿子,无人支持,折腾不起来。
“找个合适的机会带入宫,再让人敲打敲打。”
红栀点头会意:“奴婢明白。”
折腾了半天,乐晏叹了口气,遥看窗外的雪好似停了下来,她起身站在廊下,远远地看见了两个粉色小姑娘跪在地上,在宫人的引导下磕头。
“这是?”她诧异。
“大抵是前朝公主。”
两个孩子粉嘟嘟的,一个七八岁模样,另一个则小一些,紧紧地挨着在一块。
“两人的生母是前朝贵妃,淑妃,破城那日就自刎了。”红栀道。
乐晏看着两个孩子,忽然叹:“本宫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记事了,去打听打听,这两人可曾见过生母的死。”
红栀虽不解,但还是照做。
“让她们回去吧,没什么事不必来请安,也不急着送出去,叫人看着,别乱跑。”
至于其他,她还要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