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的他,在这柄剑上又加上了足以崩灭万物的雷霆锋刃!
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一道细微的银色电弧在他的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他看了一眼身旁满脸关切的林霜,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正用一种看神、看鬼、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风啸天。
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
然后,在两人那充满了紧张与疑惑的注视之下。
他很轻地打了个嗝。
“嗝……”
声音不大,在这死寂的广场之上却显得异常清晰。
唐冥砸了咂嘴,很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味道不错,就是有点撑。”
“……”
林霜那张紧张的俏脸瞬间一僵。
风啸天那刚刚爬起一半的身体一个踉跄,险些又摔了回去。
两人都用一种极其古怪、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眼神看着唐冥。
这……
这是在形容刚刚那场足以毁天灭地、吞噬了一座城市所有能量的恐怖战斗吗?
你管那个叫……味道不错?
林霜的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
她那颗一直悬着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地放了下来。
那股因为唐冥那霸道绝伦的手段而产生的淡淡疏离感,也在这一声不合时宜的饱嗝之中烟消云散。
他还是他。
那个她所熟悉的,无论面对何种境地都永远那么从容、那么……不着调的唐冥。
她忍不住轻轻地白了他一眼。
那一眼的风情,让这劫后余生的阳光都仿佛明媚了几分。
而风啸天,在经历了最初的极致懵逼之后。
他看着那满地昏迷但气息平稳的族人。
看着那已经恢复了朗朗乾坤的天空。
再看着眼前这个刚刚“吃饱喝足”还在打嗝的、年轻的过分的男人。
他心中那份因为兄长背叛而产生的悲痛、因为族人受难而产生的绝望,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更加强烈、更加纯粹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无以复加的敬畏!
与深入骨髓的感激!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那破烂不堪的衣袍,然后对着唐冥、对着林霜无比郑重的双膝跪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天风城,风啸天,携满城生灵……”
“谢前辈,谢仙子,再造之恩!”
他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发自肺腑的真诚。
唐冥没有去扶他。
他只是淡淡地说道:“起来吧。把你的族人安顿好。”
“至于你那个大哥……”
唐冥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在吞噬风云霄那最后一丝意志的时候,他捕捉到了一些有趣的记忆碎片。
“他不是这一切的主谋。”
“他也只是一枚被人随意丢弃的棋子而已。”
“什么?!”
风啸天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那双刚刚燃起复仇火焰的眸子瞬间被无尽的错愕与茫然所占据。
“棋子?前辈,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兄长的背叛已经让他痛不欲生,如果这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那这真相未免也太过残酷。
唐冥没有直接回答。
他转过身,缓步走到那堆已经彻底失去所有能量的祭坛石粉前,用脚尖轻轻地碾了碾。
“你大哥风云霄,在十年前并没有失踪。”
唐冥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旧事。
“他进入了一处上古遗迹,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给了他梦寐以求的力量,也给了他建造这座‘神座’的方法。代价是,他需要为那个‘东西’‘种’出一颗足够‘成熟’的‘果实’。”
唐冥的目光扫过广场上那成百上千昏迷不醒的天风城居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很显然,你们天风城就是那片‘果园’。”
“而这座祭坛,连同你大哥的灵魂以及满城生灵的生命力,就是那颗即将成熟的‘果实’。”
轰!
这番话如同九天之上降下的神雷,在风啸天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原来是这样……
原来竟是这样!
他的大哥不是主谋,他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被虚假承诺所蒙蔽的可悲农夫!
他以为自己是在修建通往神只的阶梯,却不知道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在为别人辛辛苦苦地种田施肥!
而他们天风城满城的族人,就是地里等着被收割的庄稼!
何其荒谬!
何其可悲!
何其可笑!
“噗——”
一股积郁在胸口的、混杂着悲痛、愤怒、悔恨与荒唐的郁气再也压制不住。风啸天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的精神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了。
他没有倒下。
他只是踉跄了几步,然后用一种近乎于麻木的眼神看着唐冥。
“那……那个‘东西’是什么?”
“不知道。”唐冥摇了摇头,这一次他是真的不知道。
“在你大哥的残魂记忆里,那只是一片无法形容的黑暗。还有一个许诺了给他一切的、冰冷的意志。”
唐冥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然后用一种带着几分玩味的语气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想它现在应该很生气。”
“毕竟,自己辛辛苦苦种了十年的白菜,马上就要拱……不是,马上就要收成了,结果被路过的猪……也不是……”
唐冥皱了皱眉,似乎是在努力寻找一个更贴切的比喻。
他看了一眼旁边那正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林霜,终于放弃了思考。
“总之,它现在肯定很饿。”
林霜:“……”
风啸天:“……”
两人看着唐冥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气氛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沉默之中。
最终,还是林霜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她走到那些昏迷的居民身旁,蹲下身伸出手轻轻地探查了一下其中一人的状况,秀眉微蹙。
“他们的灵魂虽然保住了,但生命本源亏损得太严重,就像是被榨干了的海绵。如果不加以干预,恐怕至少要沉睡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醒来。”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
风啸天闻言,那颗刚刚被巨大真相冲击得几近破碎的心又猛地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