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的脸色,依旧苍白。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地脉网络中三成的储备能量!
仅仅是为了摧毁一根“尖刺”!
如果来的,是一只手,一个拳头呢?
她不敢想。
她下意识地看向唐冥。
那个男人,依旧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攻防,只是一场无聊的戏剧。
他看着下方狂喜的人群,平淡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林霜和赵珩的耳中。
“庆祝早了。”
一句话,让两人心中的火焰瞬间熄灭。
唐冥抬起头,看着那片被修复的天空,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那东西,叫‘探路刺’。”
“是那些‘界外牧者’,用来测试新牧场防御强度的标准工具。”
界外牧者?
牧场?
这两个全新的,充满了冰冷与残酷意味的词汇,让林霜和赵珩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们的世界……
只是一个……牧场?
唐冥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自顾自地解释道。
“探路刺在被摧毁的瞬间,会将收集到的所有数据,传回母体。”
“你们世界壁垒的强度,能量的构成属性,反击的力度与模式……”
“现在,它们都知道了。”
广场上的欢呼声,不知何时,渐渐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高台上那股不对劲的气氛。
他们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
唐冥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恭喜你们。”
“你们用一次完美的防御,向你们的敌人,递上了一份关于你们自己的,最详尽的说明书。”
“下一波攻击,将会被精准地调整。”
“威力会更大。”
“针对性,会更强。”
“专门为了……撕碎你们这面盾牌而来。”
轰!
所有人的脑海里,仿佛有整个宇宙同时炸开!
狂喜,瞬间化作了刺骨的寒意!
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不是打退了敌人,而是暴露了自己所有的底牌?
这个认知,比刚才那根探路刺本身,还要让他们感到恐惧和绝望!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一个年轻修士声音颤抖地问道,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唐冥瞥了他一眼。
“那是你们的事。”
说完,他便转身,走下了高台,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舞台已经搭好。
开幕的烟花,也已经放完。
接下来,是演员们自己的表演时间。
他是观众。
最多,偶尔当一下导演。
“前辈!”
林霜急忙跟了上去。
广场上,只留下一群面如死灰,从天堂坠入地狱的修士,和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发白的赵珩。
危机,才刚刚开始。
……
皇城一角,僻静的街道上。
林霜追上了唐冥的脚步。
“我们现在去哪?”她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
刚刚建立起的信心,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
“找个地方。”
唐冥的脚步没有停。
“看戏。”
林霜一怔。
看戏?
都什么时候了,还看戏?
“你不准备出手吗?”她忍不住问道,“以你的力量,完全可以……”
“然后呢?”
唐冥打断了她。
“我出手,将这一波‘牧者’赶走。”
“然后下一波呢?”
“下下波呢?”
“一个世界,如果只能依靠外力来苟延残喘,那它离真正的毁灭,也就不远了。”
唐冥的脚步顿了顿,侧头看了她一眼。
“温室里的花朵,是经不起风浪的。”
“我给了他们种子,给了他们工具,甚至帮他们把地都犁好了。”
“如果这样,他们还种不出一片能保护自己的森林……”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那这片土地,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林霜沉默了。
她明白了唐冥的意思。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要的,不是一群被保护的绵羊,而是一群能够拿起武器,自己战斗的狼!
“我明白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那我们去天风城吧。”
“那里是东域的交通枢纽,消息最灵通,也方便我们观察整个东域的反应。”
唐冥不置可否。
对他而言,去哪里,都一样。
两人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天风城。
当唐冥与林霜再次踏足这座雄城时,城内的气氛,已经与他们离开时截然不同。
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修士随处可见。
每一个酒馆、客栈里,讨论的,都是同一个话题。
东域联盟!
天之盾!
界外来客!
一个个充满了冲击性的词汇,像一场风暴,席卷了每一个人的认知。
恐慌,有。
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聚力。
当整个世界都面临威胁时,过往的那些恩怨情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城主府。
得到消息的风啸天,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议事大厅里冲了出来。
当他看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时,这位在天风城说一不二的城主,脸上露出了无比复杂的神情。
有敬畏,有感激,更有深深的恐惧。
他已经通过联盟的渠道,知道了天启皇城发生的一切。
这两位,早已不是他能揣度的存在。
那是,神明。
“晚辈风啸天,恭迎两位前辈!”
风啸天不敢有丝毫怠慢,深深一躬,姿态放到了最低。
唐冥没有理他。
林霜则是微微点头:“风城主,不必多礼,我们只是路过,想在此地暂歇几日。”
“应当的!应当的!”
风啸天连忙点头哈腰,亲自将两人迎入城主府最清净的后院。
随即,一场只有三个人的,最高规格的晚宴,被迅速安排了上来。
宴席上,山珍海味,灵酒佳肴,应有尽有。
但风啸天却如坐针毡,连筷子都不敢动。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唐冥,几次想开口询问关于“界外牧者”的事情,但话到嘴边,又被那股无形的压力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最终,他决定换一个自认为安全,又能体现自己价值的话题。
“启禀前辈,”风啸天组织了一下语言,恭敬地开口,“关于之前那场席卷东域的‘病灶’,晚辈最近,听到了一些新的传闻。”
林霜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玉箸。
唐冥的动作,也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