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位屏上,色彩一点点填充进去,人物变得鲜活立体。
沈梦言对光影的处理极为细致,彩绘玻璃投射下的斑斓光线落在阿利斯泰尔的银发和铠甲上,反射出炫目的光泽。
艾拉娜白色的神官袍在阴影中呈现出丰富的层次感。
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三张精美的插图全部完成。
沈梦言将稿件和图片打包,发送到周姐的邮箱。
在点击“发送”按钮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席卷了她。
她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身体是疲惫的,脖子和肩膀都在抗议,但精神上却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周姐几乎是秒回:“收到!梦言你太棒了!我先审稿,你快去休息吧!”
沈梦言笑了笑,关掉工作软件。
但她并没有去休息。
对她来说,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才刚刚开始。
她打开了游戏平台,购买了前几天就收藏在愿望单里的一款rpg大作。
下载游戏需要一些时间,她便点开一个收藏已久的文件夹。
文件夹的命名是“学习资料”。
一个小时后。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当游戏下载完成的提示音响起时,她才恋恋不舍地关掉视频和网页。
她戴上耳机,握住手柄,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剑与魔法的世界。
在虚拟的世界里,她不是那个赶稿的漫画家沈梦言,而是屠龙的勇者,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她在广袤的地图上奔跑,与奇特的怪物战斗,和性格各异的npc对话。
凌晨两点,沈梦言终于感到了困意。
她存档退出游戏,关掉电脑,像一条咸鱼一样把自己甩到床上。
房间里,电脑的散热风扇还在轻微地转动,数位屏的指示灯发出微弱的光。
她拉过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卷。
今天,她完成了编辑的催稿,画出了满意的插图,吃了美味的猪排饭,看了新番动画,还玩了新游戏。
没有社交,没有外出,只有她和她所热爱的一切。
对沈梦言来说,这就是最充足,最完美的一天。
......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困惑的宁静。
没有人说话,不是因为气氛沉重,而是因为......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和方诗涵那长达数年,无声的守望不同。
和陆若泠那颠覆世界,孤高而炽热的求索不同。
也和萧清洛那背负宿命,在绝望中寻求燃烧的悲壮不同。
沈梦言的记忆片段,没有惊天动地的反转,没有生死一线的危机,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冲突都没有。
就是起床,画画,吃饭,看动画,打游戏,睡觉。
日复一日。
“等等......”
最终,还是陆若泠打破了这片古怪的寂静。
她眨了眨金色的瞳孔,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茫然。
“就这么结束了”
她侧过头,看向静室的另一个角落,那个已经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娇小身影。
“没有了后面没有反转比如你其实是什么隐世家族的继承人,画画只是你的伪装或者那个叫‘周姐’的编辑其实是某个秘密组织的接头人,催稿是暗号”
她这番脑洞大开的猜测,让沈梦言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没、没有啦......”她窘迫地摆着手,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的生活......就真的是这个样子。每天赶稿,画画,看看动画,打打游戏......没有什么波澜壮阔的故事。让大家看这些......真是对不起。”
她越说头埋得越低,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在见识了其他几人那样深刻的过去之后,再看自己的生活,简直就像白开水一样平淡无味。
“这有什么不好”
方诗涵柔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走到沈梦言身边,很自然地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
“梦言,你可能自己没有察觉,但你过的,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不用背负家族的期望,不用在阴谋诡计中挣扎,也不用面对生离死别。”
“你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并且能靠着自己的热爱,把它经营得很好。平安喜乐,这四个字,比什么都珍贵。”
“我倒是很羡慕你。”方诗涵轻声说,“如果可以选择,谁不想过上那种,一天最大的烦恼只是‘今天吃什么’和‘剧情该怎么写’的生活呢”
这番话让沈梦言愣住了,她抬起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方诗涵。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萧清洛,此刻也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对着沈梦言说:“我不太懂你们说的艺术。但是,我看到你在画画的时候,处于一种绝对专注和愉悦的状态。我觉得,也是很厉害了。”
“诶”
沈梦言被这突如其来的肯定给说懵了。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大家当成怪人,然后羞愧到社会性死亡的准备。
结果......被夸奖了
这下,连陆若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撇了撇嘴,靠回墙壁,嘟囔道:“切,说得倒是好听。不过......”
她话锋一转,斜了沈梦言一眼,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困惑,反而带上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至少你没有被公开处刑。比起我那个,你这个简直是天堂级别的回忆了。”
提到自己的黑历史,陆若泠就来气。
她嗤笑一声,双手叉腰走到沈梦言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不过嘛,沈梦言,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背地里这么不老实啊......啧啧,看的挺花啊......”
沈梦言被她盯得心头发毛,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我......我没有......”
“那你心虚什么”陆若泠的金瞳里闪动着促狭的光,“别以为我们没看到。凌晨一点多,你那个文件夹,叫什么来着‘学习资料’嗯”
“轰”的一声,沈梦言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那、那是创作需要!”她几乎是尖叫着反驳,声音都变了调,“是为了更好地理解人体结构!是艺术!艺术你们懂吗!”
这副炸毛的样子,配上她那张红得快要滴血的脸,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方诗涵在一旁掩嘴轻笑,眼波流转,看向苏白:“苏白,你怎么看关于‘艺术’的探讨。”
苏白干咳了一声,明智地选择不参与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