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这一切只是刘婶的猜测。
听说妇女主任上门给薛丽华做思想工作,她都避之不见。
所以来不来接孩子还是个未知数。
谢姎很少会为没发生的事纠结。
船到桥头自然直。
大不了把食堂的工作卖了,搬到薛丽华家附近租个小门面,卖卖煎饼果子、茶叶蛋也不错。
煎饼果子的配方还是水生拿出来的。
完成首任务以后,美食系统额外奖励他的。
不过他不识字,不知道上头写的是什么,问谢姎有没有用,没用他就拿去放到茅厕的草纸篮,留着日后擦屁股用。
谢姎接过一看竟然是煎饼果子的配方。
煎饼果子复刻倒是不难,难的是抹饼子的灵魂酱料。
这上头正好有齐全的酱料配方。
这不就是瞌睡了来枕头?
就算俩孩子被他们亲妈接去生活了,在他们家附近开个小卖部,每天和兄弟俩碰个头兼投喂一波,确认他们在亲妈家是否过得不错,也不失为一个方案。
谢姎琢磨了几个应对方案,就没再想这个事了。
“小谢,老楼还没回来上班啊?”
新的一周,谢姎刚到岗,就被劳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既然老楼还没回来,那下周的食材交给你来定。”
谢姎接过劳主任递来的一份食材选购清单,发现上头好多都被划掉了。
刚想问,就听劳主任说:“划掉的就是超出经费范畴了。”
“……”
那还让她定什么呀!
能选的也就一些廉价下水和豆制品、蔬菜了。
她矮个子里拔高个地选了几样。
刚从劳主任办公室出来,就听小荣说楼师傅来了。
小荣估计挨了一顿骂,看到谢姎就发牢骚: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儿子的情况不太好,一来就冲我们发火,骂我们浪费调料,找的理由可笑不可笑?”
谢姎:“……”
这几天浓油赤酱的菜做得比较多,调味品确实比较费。
“没和楼师傅解释吗?”
“小付一直在跟他解释呢,他不听。”
“……”
其实楼师傅不是不听,而是不敢置信。
今天他本来高高兴兴地来上班,儿子从保温箱出来了,这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一件事啊,他也总算能安心上班了。
结果刚进厂门口,就被门卫大爷叫住了,猛夸他。
但仔细一听,夸的根本不是他,也不是恭喜他喜得麟儿,而是夸他们一窗口的菜,最近大有提升。
“小楼,你回来就太好了!今天中午要是做那什么腰肝合炒,给我留一份成不?我腿脚不好,跑不快,前几次都没抢到。听车间工人说这道菜是所有下水里最嫩最香最好吃的,真把我听馋了。你们一窗口的师傅,我也就认识你一个,麻烦你了啊!”
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宣传部的小王干事也跑过来朝他比划了一下:
“楼师傅,回来上班啦?这周还有下水吃不?你们一窗口新来的师傅是个厉害的,居然能把下水做得那么好吃!”
一窗口新来的师傅?
谁啊?
哪个领导干的好事?
趁他请假不在,竟然往他们一窗口塞师傅?
楼师傅气冲冲地迈进大食堂。
结果一问,哪有什么大师傅,不过是临时工,趁他不在,掌了几天勺。
嚯!
这下把楼师傅气够呛。
区区临时工,竟然敢取代他成为一窗口的新师傅?
但又不能明着骂。
那么多人当着他面猛夸呢。
他要是明着骂,岂不是显得他心眼小?
于是就拿调味料开刀了。
至于今天的荤菜,那当然由他来掌勺了。
他才是一窗口唯一的大师傅!
临时工就只配干临时工的活!
于是,谢姎清闲了。
蹲在后厨洗洗菜、洗洗锅,就没别的事了。
除了肥肠洗起来麻烦了点,其他食材都很轻松。
按理说,她力气大,且还继承了原身干活的特性——勤快利索,洗菜、洗锅这点活,很快就干完了。
但说好不争不卷不内耗的嘛。
过去一周那是没办法,楼师傅不在,小付小荣又不擅长炒大锅荤菜,只好挺身而出。
如今楼师傅回归,她乐得当个磨洋工的临时工。
中午出菜的食材洗好交给帮厨,暂时也没有用过的锅碗瓢盆给她洗,她就拿了个小马扎坐在后厨门外嗑瓜子儿。
这瓜子儿是搬家那天在巷子口买的葵花籽自己炒的。
卖葵花籽的大娘是附近村子的村民,联产承包后,抓阄抓到的贫瘠山地种了向日葵。
因为产量不高,当时没想着拿出来卖。
这次是因为孙子到了年纪要送去学校,为了凑学费,就把去年丰收的干花生挑到城里来卖,只卖一样显得寒碜,就把葵花籽也带上了。
谢姎看到瓜子、花生,难免想起了上个位面的养老生活。
她和姜绎年退休后在风光秀丽、游客稀少的海岛盖了一座小别墅养老。
程子鑫他们听说后,也纷纷跑去他们家旁边抢地盖楼。
后来,一群老头老太每天晨起对着蔚蓝的海景站桩、打太极,一天的运动量够了以后,就坐在空气清新的露台上,嗑瓜子剥花生打牌吹牛搓麻将。
那几年,他们这群老头老太吐掉的瓜子壳,连起来绝壁能粘一册巨型的清明上河图。
如今看到瓜子、花生,谢姎就想起了从前的人。
尽管情感已被抽离,但对她来说,上个位面才结束一周,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一冲动,谢姎把大娘摊上卖剩的花生、瓜子包圆了。
回家炒了一些,每天往俩孩子以及她自个的衣服兜里揣一把,得空就摸出来嗑几粒。
她忙里偷闲地嗑着瓜子儿,却不知前头骚乱了。
“怎么又是白切猪肝了?尖椒猪肝、腰肝合炒呢?”
“昨天的鸭血粉丝汤没吃过瘾,今天我特地看着时间,一下班就飞奔过来,怎么没了?”
“小付,你不是说今天有干锅肥肠吗?在哪呢?别拿难吃的溜肥肠忽悠我。”
“……”
争先恐后冲到一窗口的职工们,发现今天的伙食明显不如前几天,别说色香味了,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想要扭头就走的膻味。
楼师傅脸都黑了。
虽然没有明着说他炒的菜不好吃,但这一副副嫌弃的样子,如同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狠狠扎进了他的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