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的天空似乎也感应到了新生命的注入,几日来都显得格外清朗柔和。
甚至就像是开了柔光滤镜似的。
简家村的小木屋,商业街的店铺门廊,甚至路边的大石块上,都渐渐被孩子们的身影占据。
孩子们起初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茫然。
那些在培养舱里挣扎,又被研究所爆炸和力量失控反复折磨过的孩子们,面对这方安宁、广阔却陌生的天地,像刚破壳的雏鸟…
林小雨成了他们坚实的主心骨。
这是个聪敏的姑娘,我只是给了她一个大概的方向,她就立刻有了盘算,有条不紊地给孩子们分配住处。
年纪小的,情况还不太稳的留在简家村靠近白泽居所的小院。
若是有事儿,白泽立刻就能施以援手。
年纪稍长一些的,状态相对稳定的几个大男孩被安排到了商业街边缘的老黑客栈,那是个黑熊精开的,平时饕餮直播累了,或者白泽在网吧打游戏累了,或有老仙儿可以在炼狱里呆着,就会在那里睡觉。
黑熊精知道他们的情况以后,特别慷慨的让他们住了下来,顺便帮他干点儿活儿。
他想要搞一个漂亮的小花园,但是因为自己不会种花,很是难受。
在他的认知里,人类最会的就是种地。
种什么就活什么。
我当初只是把该建造出来的东西建造出来,剩下的修改就要靠他们自己,因为每一次变动都要动用炼狱的力量,这对炼狱来说是很大的负担。
所以黑熊精这就有了助力。
最后,林小雨带着几个稳定下来的大女孩,选了个简家村的小院住了下来。
我一直就像是旁观者一样,站在她身边,看着她忙活。
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
“别怕,”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这里没有培养舱,没有针头,也没有所长。只有我们,和愿意帮助我们的人。”
这些话也总能安慰那些脆弱的孩子们。
日子在略显笨拙的适应中流淌,我在这段时间里非常的享受。
因为这些孩子带给了我一种活在现实世界的感觉,林小雨和那些大一些的女孩没比我小几岁。
有时候我甚至就住在她们那里,就像是女生宿舍一样,大家晚上洗漱以后就在一起聊天。
她们的经历是我没有过的,上学啊,暗恋啊,帅气的小男生啊,讨厌的班主任啊。
我都没有经历过。
我也和她们聊我的过去,她们听得一愣愣的,最后变成了天天拽我聊。
终于是和同龄人待在一起,真是感觉不一样。
很自在。
…
清晨,简家村小院的空地上就开始有了动静。
林小雨带着几个大点的孩子,清扫院子、劈柴、去附近小河里提水。
我就坐在院子休息,看着她们忙活。
那个能用冰的少年尝试着冻住水缸表面降温保鲜,想自己做个冰箱出来,结果不小心冻裂了缸沿,手忙脚乱地用布条去缠,手忙脚乱的样子十分有趣。
另一个手指偶尔会冒出小火苗的女孩,则被分配去帮简乐烧火,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生怕把灶房点了,简乐在一旁看着也十分紧张。
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我便去了商业街,在炼狱我是不用走路的,只要瞬移就能到达任何我想要去的地方。
看似方便,但其实对于我来说很消磨自身的精神。
商业街这边更热闹一些,饕餮老祖正在商业街中央直播,几个孩子在那里忙活的不行。
原因是年纪大些的几个男孩被饕餮老祖瞅上了,不是想吃他们哈,纯粹是因为他们精力过剩。
饕餮老祖那庞大的神念时不时就砸过来:
“那几个大小子!过来给老子搬肉!对!就那个最大的牛腿!对!那个最大的!”
“嘿,那小子手挺稳,过来给老子剥果子!要完整的皮儿!没看见我直播呢么,赶紧的!”
男孩们一开始吓得腿软,后来发现这位传说中的凶神似乎除了凶点、贪吃点,倒也没真拿他们当点心。
所以慢慢就变得胆子大了起来,也都很卖力。
关于这点我心里倒也是有数,饕餮吃人不?
他当然吃人。
但在事情尘埃落定以后,我就托林慕斯给我买了很多顶级榴莲和菠萝蜜,就这些东西让饕餮欢喜的不行,暂时看不上他们这点肉。
再者,好吃好喝的东西太多了,饕餮老祖曾经说过,人肉在众多肉里真的不算好吃的。
那时候吃人,主要是没有别的可以吃,古时候牛羊也不是特别多,现在多是因为能养殖。
没人给他找好吃的食材,没人给他做。
他自然得吃人啊。
如今,他可看不上吃人的。
商业街溜达完以后,我去了白泽那里。
这算是炼狱近期的头等大事。
那间腾出来的大屋,一天有两堂课,白天的那节课是给稍小一些孩子的,学习一些基础知识。
晚上那节是给大孩子们的,讲一些人生道理。
上课是强制的,来这里的孩子必须参加。
除了孩子们,好多好奇的小仙家也来了,按照它们的说法,白泽是最有智慧的神兽,它的课不是课,而是对大家的点化。
整个房间被挤得满满当当,小黄皮子们一个个最是聚精会神,有时候说黄皮子精明不无道理,这种时候听课认真,对它们是非常好的滋养。
我站在角落里,有些好奇,准备也听一节课。
黑板是用法术凝出的光幕,粉笔是白泽用灵力化出的星光。
他的第一课,没有讲玄奥的功法,没有说那些沉重的过往。
“今日,我们来说说天地。”
白泽的声音温润如玉,回荡在静谧的课堂。
他抬手在光幕上勾勒出山峦、河流、星辰。
“这是我们的世界,广阔,多变,充满生机,也潜藏着无数奥秘。你们所见的这片空间,也是其中一个特别的地方,一个…暂时的家。”
孩子们听得入神。
无论是炼狱原本的小精怪,我堂口的那些小仙家,还是这些新来的少年少女,都沉浸在白泽描述的天地宏图里。
那些混乱的、痛苦的记忆似乎被暂时抚平,求知的本能在眼中悄悄萌发。
我坐在教室最后面,看着这一幕。
连日来持续的稳定引导和力量输送让我还有些疲惫,但精神却充盈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些孩子,正在笨拙却坚定地尝试着扎根。
就在这时,白泽的话锋,似是不经意地引向更古老的方向:
“…天地的奥秘,从太古洪荒延续至今。比如西方极寒之地的不周山,又比如…万山之祖的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