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静得可怕。
陆雨时瞪视着张燃，目光写满了悔恨和不甘：“那个孩子要是还在，我早就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了。你根本就没有半点机会。”
“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不，我只是拿她没办法。”
张燃也不说话了。
敲门声在这时传来，罗鹏领着酒店送餐的服务生来到门口。
张燃去开门，门刚打开，罗鹏见张燃脸色很差，又见陆雨时黑着脸，将早餐放在餐桌上后，便赶忙离开。
陆雨时洗漱完，换了套休闲的衣服出来吃早餐，黑咖啡，牛排，蔬菜沙拉。
张燃撑着头，坐在一旁看他吃早餐，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屋子里的气氛又伴随着陆雨时用餐的声音缓和了不少。
“还不走？还是你要把我打一顿给她出气？”
“你一把年纪了，讲话不要这么冲。”
陆雨时抬眸，一个眼风杀过去。
张燃眨了眨眼：“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
陆雨时没好气道：“比如？”
张燃：“比如你有钱啊，你还有私人飞机，我就没有。”
陆雨时：“好啊，等你结婚的时候，我送你。”
张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真的假的，我要是跟林薇结婚，你也送吗？”
陆雨时咀嚼的动作又是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他：“她喜欢你是一回事，接受你又是另一回事。她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张燃耸耸肩：“那很好啊，我最喜欢挑战了。”
“滚！”
张燃将手里的纸袋往桌上一放：“我不滚，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任务的。”
“什么任务？”
张燃一本正经：“原则上来说，你是我长辈，我们如父如子，如师如友，我不能阻止你做任何事。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再无端出现在林薇面前，最重要的是，不要再监视她了。”
陆雨时有些意外地抬眸看他一眼：“她跟你说，我监视她？”
“还用她说，我又不是傻子。”
张燃好奇地看着陆雨时：“老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控制欲这么强。你之前谈恋爱也是这样的吗？还是因为你之前的恋爱结果都不好，所以你后来在跟林薇谈恋爱的时候，才变成了这样。”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林薇也从来没有问过。
只是对这一切逆来顺受。
“我不是后来变成这样的，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我只对我在乎的人才会这样，越是在乎，越是越界。”
张燃很快抓住重点：“你不喜欢我，不在乎我吗？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对我越界过？”
陆雨时：“你是我的亲人，又是男孩，我不需要了解你的一切，我只是想在你童年时代，将大哥的缺席这件事对你童年的影响降低到最低程度。林薇不一样，我想把她留在我身边一辈子，我不想孤独终生。”
他说着，不动声色观察张燃的神色来。
张燃显然被孤独终生这四个字触动，心中竟也生出了几丝反省和歉意，可很快又反应过来：“差点被你带沟里去了，你跟我就不要搞道德绑架这套了吧。我小时候就说了，我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陆雨时被他逗笑。
张燃从纸袋里拿出在附近随便买的棋盘和棋子：“我也不欺负你，我们来下棋，要是你输了，你就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监视她了。”
陆雨时：“那要是你输了呢？”
张燃：“你要点脸，我输了不是很正常吗？你什么水平，我什么水平。”
陆雨时：“那我为什么要跟你下？”
张燃：“……我一个世界冠军在这儿陪你下棋，你不觉得荣幸吗？”
陆雨时看着他拿出来的棋子：“要不我们比射击，要是我赢了，我们一人退一步，我不再监视她，你也放弃她。”
张燃：“那我要是赢了呢？”
陆雨时：“你是世界冠军，你赢了，不是很正常吗？”
“………………”
张燃心里已经想骂人了：“你也太狡猾了，一点亏都不能吃。”
陆雨时：“狡猾的人是你，又要英雄救美，又要顾全情义，全天下的好人都让你一个人做了。张燃，世界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你不可能永远这么好运。你跟她要是真的在一起了，我也用不着你给我养老送终。我心胸狭隘，就是死，也不想麻烦你们两个。到时候，我就当这辈子从来没见过你们俩，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么冷漠的话，他语气平淡如水，不带一丝起伏。
张燃一下呆住：“你至于吗？”
陆雨时笑了：“至于。”
“你以为林薇为什么不肯接受你，一方面是因为她自己的过去，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她比你了解我。她知道她要是选择你，我会同时失去她，也会失去你。她就比你更懂我，更心疼我。”
张燃用异样眼神看着他：“她知道心疼你，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她？”
陆雨时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
张燃：“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幼稚。”
陆雨时吃完早餐，张燃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你还不走？”
张燃：“我要留在这里盯着你，你去哪里我去哪里，我免得你去找她的麻烦，打扰她的生活。你在上海一天，我就盯你一天。反正你这房间多得很，我晚上就睡你这儿。”
陆雨时本来以为张燃是开玩笑的，哪知他真的跟了自己一天，陆雨时在书房开视频会议的时候，他就躺在外面的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陆雨时出门去见人，他贱兮兮地跟出去，见了陆雨时生意上的朋友，他也很大方地跟人家社交，以他如今的好名声，跟着陆雨时进进出出，倒也在场面上帮陆雨时省了不少心力。
一连三天过去。
陆雨时终于是开始烦了：“还是下棋吧。你要是能赢我，我就答应不监视她了。我要是赢了，你离我远点。行了吧？”
“行啊！”
一盘下来，不到十分钟，张燃就输了。
陆雨时：“滚吧。”
“哦，好吧。”
“快滚。”
张燃看了一眼窗外天色，站起身来：“好，我输了，我愿赌服输，离你远点。我去接我们家薇薇下班。”
说着，拍拍屁股开心地走了。
陆雨时脸都快抽筋了。
张燃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就去接林薇了，到花店门口时，正好赶上林薇下班，裴任俊正要组织大家一起团建，说晚上自己请客吃烤肉。
“薇薇。”
裴任俊见张燃推着共享单车走过来，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问林薇：“你朋友？”
张燃主动伸出手去：“你好，裴任俊裴老师是吧？我叫张燃，燃烧的燃。常听薇薇提起你，说你又有审美手艺又好，还很照顾她。真是谢谢啊。”
裴任俊伸手与他握了握手：“你是林薇的……”
张燃：“几年前我差点出车祸，她刚好救了我的命。”
裴任俊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林薇。
林薇尴尬地笑笑。
裴任俊：“你这么早下班？”
张燃：“哦，我不用工作。”
裴任俊：“哦，自由职业？上海就是这一点好，够包容 。职业不分贵贱。”
张燃：“我也觉得上海太包容了，什么阿猫阿狗的，现在都能叫老师了。”
裴任俊：“那请问张先生是做哪一行的自由职业？自媒体？模特？还是……”
张燃：“严格说来我是无业游民。去年奥运会拿了两枚金牌之后，就一直在休假。没办法，家里钱太多了，花不完。”
裴任俊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这时附近有几名外国背包客经过，认出张燃来，要跟他合影，张燃很配合地将自行车停好，然后去和那些外国人合影。
裴任俊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林薇，默默拿手机百度了一下，结果还真看到了张燃的百度百科。
……
……
……
张燃跟那几个外国人合完影，再回过头来时，裴任俊脸上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后面也不说要请客吃饭了，直接回了店里。
张燃跟他挥手再见后，看向林薇：“气色不错啊。”
林薇欲言又止。
张燃：“你放心，这种货色，都不用我出手。老陆交给我来搞定吧。”
林薇抿着嘴，点点头，还是欲言又止。
张燃：“走吧，我们回家。”
一转头，刚刚停在路边的共享单车不知道被谁骑走了。
“我车呢？我还没关锁呢。”张燃目瞪口呆。
林薇：“……现在是晚高峰，一车难求，是这样的。”
张燃：“上海……这么……包容吗？”
林薇点点头。
两人回到家，林薇指着客厅里的一堆快递：“这些快递写着你的名字，是你买的？”
“是啊。”
张燃坐在地上，将快递一一拆开，拿出里面的东西。
林薇喝了口水：“帐篷？你买帐篷干什么？”
张燃：“在我没有搞定老陆之前，我打算在你露台借宿一段时间。”
林薇愣住。
张燃：“你放心，你晚上睡觉就把门关好，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我还买了个防狼喷雾，给你。你放在枕头下。”
林薇终于是笑了：“你送我防狼喷雾，防谁？防你自己啊？”
张燃：“我要是变成禽兽，你当然可以防我啊。而且你放心，我十几岁就参加那种户外夏令营，我最喜欢露营了。这个天气也正适合露营。”
“有我在，老陆就不敢乱来了。”
林薇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是笨蛋吗？我跟你什么事情都没有，他半夜三更还非要跑来发癫。要是看见你睡在我家里，他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张燃：“谁说我跟你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不是在狂热地追求你吗？”
林薇：“……狂热，这两个字是这么用的吗？”
张燃：“我还不够狂热？”
林薇噗嗤一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