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啼笑皆非地看着手中的离婚协议，没有解脱之后的茫然，更没有半点喜悦，除了意外，还是意外。
他是用什么心情，签下张道临三个字的。
是真的觉得愧疚之后的反思。
又或者，又是一出精心策划，更为高明的欲擒故纵。
等她签了字，他还是可以在离婚冷静期的最后一天，厚颜无耻地爽约，然后再一脸平静地告诉她，他又反悔了。
与他打过这么多年的交道，他能做出什么事来，林薇都已经不意外。
不过，他能签下这份文件，确实是令人刮目相看。
林薇苦笑了几声，拿着离婚协议，走到他身后站定。
陆雨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接着是林薇熟悉的声音。
“你认真的？”
陆雨时一脸木然地看着满园的蔷薇花：“趁着我没后悔，赶紧走。”
林薇无语地笑了两声，转身要走，可走了没几步忽然停下，快速回去，对着他的轮椅踹了一脚。
这一脚踢得很用力，完全没有留任何余地。
轮椅侧翻在地，陆雨时跌在地上，轮椅的重量压在他不算强健的身上，他身体跌在花丛中，脸上被花刺划了一道不轻不重的血痕。
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林薇就这么看着他，完全没有要过去搀扶他的意思：“这一脚，算我谢谢你。谢谢你愿意高抬贵手，还我自由。”
她语气很讽刺。
陆雨时自己支撑着上半身，费了好半天，才强撑着坐起来，这时已经是满头大汗。
“继续爬啊，我看监控，你从楼梯上摔下去的时候，可是半点都没有犹豫。”
“不是说自己一个人可以吗？你爬起来给我看。”
陆雨时捏着拳头，又气又怒。
他活了四十多年，人前人后，台前幕后，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又何曾有过此刻这般的狼狈和难堪。
“你给我滚。滚！”
林薇蹲下身体来，视线与他持平：“不是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吗？现在觉得难堪了？我什么难堪的样子，你没见过？我从里到外，从身体到灵魂，都被你窥视了个干干净净。你现在跟我说，你觉得屈辱？”
她伸手去接他的衬衫纽扣，陆雨时原本还有些不为所动，可等到他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时，忽然慌地拿手阻止，好似是要守住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
“你走，你走。”
他一条腿使不上劲，另一条腿被轮椅压着，只有上半身的力气完全不是林薇的对手。
林薇不管不顾地解开他衬衫的，看见他胳膊上的青一块紫一块的，都是这一个多月在家里摔的，虽然平时坐在轮椅上看着一切无碍，可上床下床，还有上厕所，洗澡时，总归是很不方便，摔倒在所难免。
陆雨时在林薇眼里只看到同情：“你非要我一丝不挂站在你面前？还是要将我的自尊完全踩在脚下，你才觉得解气，是吗？”
“是！”一行泪划过她脸庞。
“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前脚刚开了记者会，要跟你同进退，你现在说你要跟我离婚，还我自由。你不觉得可笑吗？还有，我的自由，为什么需要你来还？你也知道自己很过分吗？”
“你凭什么，每一次都在我做了决定之后，要来打乱我的决定，颠覆我的生活。”
“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我的上帝吗？”
陆雨时不敢看她的眼睛：“张燃不会在意这些流言蜚语，更不会在意你的过去。”
“你放心，我有自知之明，以后不会监视你，更不会去打扰你们的生活。”
林薇又被气笑了：“好！”
“陆雨时，你真喜欢当情圣的话，我成全你。”
她起身离开，在那份离婚协议上签了名字，然后拿回来砸在他脸上：“我明天就去申请离婚，我们一个月之后再见。”
说罢，抹了一把泪，走了。
才走到厨房，听见身后传来他颤颤巍巍要爬起来的动静，心里不知道哪儿窜起来一阵邪火，又快步回去，毫不留情地补了一脚。
“老东西，你瘸一辈子吧。”
她眼中盛怒几乎要喷出火星子来，每一个字都是恶狠狠地的诅咒。
偏偏陆雨时最听不得老这个字。
眼下又腿脚不便，挨了她两腿，又被她扒了衣服，简直是颜面扫地，自尊全无，现在更是被她戳着脊梁骨在骂。
心中一下失衡，顾不得体面，对着她的背影骂道。
“是，我是老，你去找张燃，他年轻，他比我好。”
“你们都给我滚！！！”
林薇回头来，针尖一般瞪着他，他才没再回嘴了。
李昂的车子就停在门外，看见林薇满脸泪水，气鼓鼓地从家里走出来，还很纳闷。
“怎，怎么了？你们两吵架了？”
林薇气得浑身还在发抖。
李昂看她毫发无损，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房子的方向：“老陆……没事吧？”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