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其他类型 > 墨麒麟 > 第143章 嫁衣泣血,故约成殇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143章 嫁衣泣血,故约成殇

中原大地近来不太平。

先是武林各派高手莫名中了诡异的蛊毒,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求医无门。正当众人以为劫数难逃时,南疆传来消息——一手策划此事的南疆巫王昊宸已被铲除,他们所中的蛊毒被解,是厉倾宇和昔日魔教妖女佟玲,韩云霄他们救了武林盟的人,这几人不日也要回到中原的消息,也随之传回了中原。

可巧的是,就在众人中蛊的消息传开后不久,一向在中原颇有声望的杜柏舟,竟带着全家老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一前一后的巧合,像一根引线,瞬间点燃了武林众人的猜疑——杜柏舟定是昊宸的帮凶,下毒的元凶!否则为何偏偏在此时逃离?

于是,一边是各派倾力搜寻杜柏舟的下落,誓要将其捉拿归案,问个水落石出;另一边,众人对铲除昊宸、解了他们燃眉之急的厉倾宇一行人,更是感激涕零,早已盼着他们能早日返回中原,也好让大家一尽地主之谊。

这日,春风拂过汴京城外的官道,扬起些许尘土。一行五人踏着晨光,终于踏上了中原的土地。为首的正是厉倾宇,他一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倦意。他身旁紧挨着的是佟玲,素色衣裙衬得她面容清丽,只是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冽。

紧随其后的是韩云霄,他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嘴角噙着笑,时不时和身边的林婉儿说上几句;林婉儿则温婉地应着,目光却时不时扫过前方的厉倾宇和佟玲,带着一丝关切;白年归走在最后,一袭白衣,气质清冷,仿佛这世间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他们刚过护城河,尚未踏入城门,便见城门下早已站满了人。为首的正是武林盟的一众核心人物,为首的正是少林寺德高望重的孔明大师。

“阿弥陀佛,厉少侠,你们可算平安回来了!”孔明大师率先迎了上来,他身着灰色僧袍,双手合十,脸上满是真切的感激,“若不是少侠你深入南疆,铲除了那巫王昊宸,我等今日怕是早已化作他乡枯骨了。这份恩情,我少林派上下,没齿难忘。”

厉倾宇停下脚步,他握着佟玲的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些。佟玲下意识地想挣开——她昔日乃是魔教中人,虽说早已脱离,但在这些名门正派眼中,怕是依旧难容。可厉倾宇的掌心温暖而坚定,传递过来的力量让她稍稍安定。

厉倾宇抬眸,目光扫过眼前的众人,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居功的得意,声音平稳有力:“大师言重了。此事并非我一人之功。”他侧过身,将身边的几人一一引荐,“这多亏了玲儿,还有韩云霄、林姑娘、白年归,以及……司马公子。”

提到“司马公子”四个字时,他的声音微微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

众人听到这句话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佟玲和她身边的几个人。他们的脸上都流露出一种钦佩的神色,仿佛对佟玲等人刚刚所做的事情深感敬佩。

原本,有些人对佟玲曾经是魔教中人的身份还心存芥蒂,但此刻看到她如此义举,这种偏见也逐渐被改变。人们开始意识到,一个人的过去并不能完全定义他的现在和未来,重要的是他的行为和选择。

韩云霄面带微笑,拱手向佟玲等人表示感谢,并谦逊地说了一句:“这不过是我等分内之事罢了。”他的语气轻松而自然,透露出一种豁达和自信。

林婉儿则微微颔首,展现出她的端庄和优雅。她的动作幅度不大,但却恰到好处,给人一种温婉大方的感觉。

相比之下,白年归的反应就显得较为冷淡。他只是淡淡地对佟玲等人点了点头,神色依旧如往常般清冷,似乎对这一切并不在意。然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样的表现并不代表他不认可佟玲等人的行为,只是他的性格使然。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着道袍、面容肃穆的老尼,正是峨眉派的李师太。她目光在几人中逡巡片刻,最终落在厉倾宇身上,轻声问道:“厉少侠,方才你提及司马公子,怎么不见他与你们一同归来?”

此言一出,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安静了几分。

厉倾宇的喉结微动,眼中那丝黯然愈发清晰,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压抑的哀伤:“司马公子……为了牵制昊宸,给我们争取铲除他的机会,已然……牺牲了自己。”

“哗——”

武林盟的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司马公子竟……竟如此大义!”

“为了武林安危,甘愿牺牲性命,真是可敬可佩!”

“可惜了这么一位少年才俊……”

赞叹与惋惜交织,众人看向厉倾宇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复杂的敬意。

就在这时,人群中走出两人,正是司马逸和洛湘湘。他们自从被昊宸从南疆赶出来后,便马不停蹄地返回了中原。听闻中原武林人士中了蛊毒,又立刻赶来协助杨振庭和杨恭茹,日夜不休地帮忙控制病情。本以为能等来好消息,却没料到听到的竟是司马轩的死讯。

司马逸身形晃了晃,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他看着厉倾宇,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昊宸和司马轩,都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如今却落得个兄弟相残、双双殒命的结局……他只觉得心口像是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洛湘湘扶住摇摇欲坠的司马逸,眼眶早已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她看向厉倾宇的目光,带着悲痛,也带着一丝理解——在那样的绝境下,司马轩的选择,或许是唯一的办法。

“什么?你再说一遍?”

一个颤抖的女声突然从人群后方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杨恭茹拨开人群,一步步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淡黄色衣裙,往日里总是神采飞扬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憔悴,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这些日子操劳过度,又或是彻夜未眠。

她本是瞒着杨振庭,早早便来这里等候,满心期待能看到司马轩的身影。可左等右等,只等到了厉倾宇一行人,却唯独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的不安像藤蔓般疯长,此刻听到厉倾宇的话,整个人都如遭雷击。

洛湘湘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模样,心疼不已,连忙上前一步,想扶住她,却被杨恭茹下意识地避开了。

厉倾宇看着眼前脸色煞白、眼神涣散的杨恭茹,心中也是一阵不忍。他知道杨恭茹对司马轩的情意,也知道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可他还是硬着心肠,再次重复道:“杨姑娘……司马公子为了大局,确实已经……牺牲了。”

“不……不可能的……”杨恭茹猛地后退一步,眼神空洞,像是失去了灵魂,“我不相信!轩哥哥那么厉害,他怎么可能会死?你们骗我!你们一定是在骗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林婉儿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发软的身子,柔声道:“茹姐姐,你别这样,先稳住……”

话未说完,杨恭茹身子一软,便直直地向后倒去。

“恭茹!”洛湘湘惊呼一声,和林婉儿一同托住她,只见她双目紧闭,已然晕了过去。

“快,我们先送她回去休息!”洛湘湘急声道,和林婉儿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杨恭茹扶着,匆匆离开了人群。

现场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青城派的赵长老见状,上前一步,对着厉倾宇拱手道:“厉少侠,看你们一路风尘仆仆,想必已是疲惫不堪。不如先随我们回武林盟歇息,明日,武林盟定当为你们举行盛大的宴席,为各位接风洗尘,也算是我们略尽一点心意。”

厉倾宇却微微摇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多谢赵长老美意,只是不必了。麒麟殿自会为我们安排妥当,各位的心意,厉某心领了。”说罢,他对着众人微微颔首,“我等先行告辞。”

言毕,他拉着佟玲,与韩云霄、白年归一同转身,朝着城中麒麟殿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崆峒派掌门陈峰轻轻叹了口气,对身边的赵长老道:“赵长老,不必操之过急。厉少侠如今已是麒麟殿主,自成一派,声望日隆。今日之事,想必他心中也不好受。等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我等再齐齐出面,邀他接手武林盟,想必他也不会太过推辞。”

赵长老与周围几位掌门对视一眼,纷纷点了点头。

“也只能如此了。”

“厉少侠年轻有为,又有如此胸襟,若能执掌武林盟,实乃我武林之幸。”

众人低声议论着,随后也各自散去。城门下的喧嚣渐渐平息,只余下春风拂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仿佛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麒麟殿的长廊上,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殿内的气氛凝重得像化不开的墨,司马逸和洛湘湘正坐在客座上,两人皆是面色憔悴,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厉倾宇已换下了沾满风尘的劲装,一身玄色常服更显身姿挺拔,他坐在大殿主位,正低声和司马逸、洛湘湘说着南疆这段时间的种种。

待林婉儿将昏迷的杨恭茹安顿好后,她脚步匆匆地折返回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内传来洛湘湘带着哭腔的声音,那声音仿佛被揉碎的丝线一般,细细密密地缠绕在人心上,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悯。

“轩儿和笙儿都是苦命的孩子啊!”洛湘湘的话语中充满了痛苦和自责,“轩儿虽然是应家的后人,但从小就是我们护着长大的;笙儿则是我们的亲生骨肉,可我们却对他忽略不管……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会走到生死相搏的地步……”

说到这里,洛湘湘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但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掉。她的声音哽咽着,继续说道:“都怪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用,如果我能早点察觉到笙儿是被爹利用了心性,如果我能硬下心肠,把他一同带回中原,或许……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司马逸坐在她身侧,一直沉默地听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伸手揽住妻子颤抖的肩,声音沙哑得厉害:“不怪你,湘湘,是我的错。”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猩红,“是我太固执,总想着让笙儿按部就班,承继家业,把我的意愿当成了他的路。他心里积压的怨怼,我一丝一毫都没察觉……若我能早点问问他想要什么,或许他就不会那么恨轩儿,更不会……”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压抑的呜咽。

夫妻二人相拥而泣,哭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悔恨与痛惜。厉倾宇静静看着,没有出声劝慰——有些伤痛,唯有哭出来,才能稍稍缓解。

良久,两人的哭声渐渐平息。洛湘湘用帕子擦了擦脸,眼眶红肿得像核桃,她对着厉倾宇微微欠身,声音依旧哽咽:“厉少侠,多谢你告知我们详情。笙儿……笙儿虽做错了事,但终究是司马家的人,我们得去南疆,把他的尸骨带回,好好安葬。”

司马逸也点了点头,站起身时,身形还有些不稳:“日后若有需要司马家的地方,厉少侠尽管开口。”说罢,夫妻俩对着厉倾宇拱了拱手,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出了麒麟殿,背影在暮色中拉得很长,满是萧索。

偏殿的客房里,烛火跳跃着,映在杨恭茹苍白的脸上。林婉儿此刻一直守在床边,见她睫毛轻轻颤动,连忙凑上前去:“杨姑娘,你醒了?”

杨恭茹缓缓睁开眼,眸子里一片空洞,像蒙了层厚厚的灰,没有丝毫神采。她沉默地点了点头,撑着身子坐起来,动作机械得像个木偶,然后径直掀开被子,朝门外走去。

“杨姑娘,你要去哪里?”林婉儿心头一紧,连忙追上去,伸手想拉住她,却被她轻轻避开了。

杨恭茹的脚步突然像是被钉住了一样,停在了原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回过头去,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像一阵微风,然而这微风中却蕴含着刺骨的寒意,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倾城山庄……”她喃喃地说道,倾城山庄是她和司马轩二人的家,那里有着很多关于他们的回忆。她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按了按那已经发红的眼眶,试图掩盖住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然而,她的指尖却在微微颤抖着,仿佛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情绪。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轩一定在那里等我,我们约好了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起来,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执拗。“他说过,等他回来,就娶我……”这句话在空气中回荡着,像是一个誓言,又像是一个无法实现的梦。

林婉儿跟在她身后,听着这话,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见过杨恭茹和司马轩相处的模样,一个飞扬跳脱,一个温柔浅笑,眼底的情意藏都藏不住。如今约定犹在耳,人却阴阳相隔,这份痛,怕是能把心都剜去一块。

廊下,佟玲恰好经过,她本是来看看杨恭茹的情况,却撞见了这一幕。她素来清冷的脸上,此刻也染上了几分不忍,眉头微蹙,望着杨恭茹单薄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玲姐姐,这可怎么办才好?”林婉儿快步走到佟玲身边,声音里带着急意。

佟玲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杨恭茹渐行渐远的背影上,缓缓道:“送她去倾城山庄吧。”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那里都是司马公子的人,她在那儿,至少不会出事。她现在心里的坎过不去,我们说什么都没用,不如顺着她的意,让她慢慢……接受。”

林婉儿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不多时,一辆马车驶出了麒麟殿门前。佟玲和林婉儿坐在车厢两侧,白年归骑马护在车旁。车厢里,杨恭茹靠窗坐着,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窗外掠过的景物,始终没有说话,只有偶尔掠过她脸颊的泪痕,能看出她并非麻木。

马车行驶了大半日,终于抵达了倾城山庄。庄门紧闭,门前的石狮子在阳光下沉默矗立,一如往日。佟玲先下车,示意庄内的侍卫开门,侍卫见是杨恭茹,连忙放行。

林婉儿扶着杨恭茹下车,看着她踉跄着走向庄内,忍不住轻声叮嘱:“杨姑娘,你好好休息,别太劳累,我们明日再来看你。”

杨恭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身影很快消失在庄门后。

进了山庄,杨恭茹没有去前厅,也没有找任何人,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的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样,梳妆台上还放着她未绣完的帕子,窗边的兰花依旧开得雅致。

她慢慢地走到梳妆台前,脚步轻盈而迟疑,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无尽的思绪和回忆。终于,她站定在台前,缓缓伸出手,轻轻拉开了最下面的抽屉。

抽屉里,一件鲜红的嫁衣静静地躺着,宛如沉睡中的美人,等待着被唤醒。嫁衣的锦缎流光溢彩,仿佛能够流淌出岁月的痕迹;而那用金线绣成的凤凰,更是栩栩如生,展翅欲飞,只是翅膀的位置还空着,仿佛在诉说着未完成的故事。

杨恭茹凝视着这件嫁衣,目光渐渐柔和,嘴角也泛起了一丝极浅的笑意。那笑意如寒冬里勉强绽放的梅花,虽然脆弱,却带着一丝倔强和不屈。

“轩还没回来呢……”她轻声呢喃道,声音如同风中的残烛,微微颤抖着,“我得把嫁衣绣完……”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嫁衣,仿佛它是一件稀世珍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弄坏。嫁衣在她的手中展开,如同一幅美丽的画卷,平铺在桌上。

接着,她又摸出了针线篮里的绣花针,那针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针尖时,她的身体微微一颤,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刺痛了。

然而,仅仅是一瞬间,她的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让她忘却了那一丝疼痛。

她开始一针一线的绣起来,很慢,很轻。泪水不知何时又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针扎在指尖上,传来尖锐的刺痛,她却浑然不觉。一滴血珠从指尖渗出,顺着丝线落在鲜红的锦缎上,和那原本的红色融为一体,看不真切。

更多的眼泪掉下来,砸在嫁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低着头,专注地绣着,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件嫁衣,和那个不会回来的约定。指尖的血混着泪水,一针一线,都像是从心上剜下来的肉,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可她依旧不停地绣着,仿佛只要绣完这件嫁衣,那个说要娶她的人,就会像从前一样,笑着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茹儿,我回来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没有点灯,只有她的身影在暮色中,与那件鲜红的嫁衣相依,像一幅无声的画,满是化不开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