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6,禁闭之地
话音未落,泰日天低低地吟啸一声,龙首亲昵地蹭了蹭王泽的肩头,冰凉的鳞片与战甲的温热碰撞出细碎的微光。
随即它摆尾腾起,王泽只觉脚下一轻,竟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升至半空。
一人一龙并肩悬于天际,龙鳞战甲的光华与太日天周身的龙气交织成一片绚烂的光幕,在云层间缓缓盘旋。
风声里仿佛还裹着泰日天的低语,像是在做最后的叮嘱。
片刻后,泰日天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鳞片上的光泽如同被晚风拂过的烛火,一点点淡去。
它最后看了王泽一眼,金色的竖瞳里映着战甲的光,也映着他的身影,随即化作无数光点,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风中,只留下那套龙鳞战甲在王泽身上,依旧流转着与它同源的、温暖而威严的光芒。
王泽抬手按了按胸前的龙晶,那股与泰日天同源的龙力正顺着血脉奔涌,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撼动空气的震颤。
他低头看了眼覆在手臂上的龙鳞战甲,鳞甲随动作轻响,暗纹里仿佛有龙吟在共鸣——这股力量滚烫而真实,足以让他直面任何绝境。
“尊者,如今我的力量,和我师父相比如何?”
他转身望向立于云端的尊者,声音因力量的充盈而格外沉稳。
尊者轻轻的摇了摇头。
“朱荣海怎么能和现在的你相比?”
“那比小唯如何?”
“小唯没有你这般机遇,自然也是不如你。”
“那我比阿青如何?”
尊者笑了一下。
“阿青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你和她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只要你勤修苦练,达到她的高度只是时间上问题。”
王泽满脸自信的说道。
“如今我已得泰日天之力,恳请您允我进入那禁闭空间,与那个所谓的神王一战。”
尊者闻言,脸上却漾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缓缓摇了摇头,指尖轻捻着一朵桃花,声音里带着穿透岁月的平和。
“你的力量确实足够强大,但是还达不到能够和神王一战的程度。这样吧,我带你到那个禁闭之地走上一遭。你自己亲眼看看,就一切都知道了。”
风掠过云层,王泽身上的龙鳞战甲发出细碎的嗡鸣,像是在回应尊者的话,又像是在催促着他读懂那笑容里未说尽的深意。
王泽攥紧了拳,龙鳞战甲因他骤然收紧的力道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他望着尊者,眼底翻涌着未熄的执念。
“尊者,我能从死境归来,靠的是泰日天的力量与您的指引。既然生死之间尚有转圜,求您也救救梓涵——莫梓涵,她不该就那样消失。”
尊者沉默片刻,抬手拂过垂落的银须,目光悠远如亘古的星空。
“王泽,你可知生命为何物?”
他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湖面。
“你所见的‘生’,是皮囊裹挟着魂魄在世间行走;你所见的‘死’,不过是这副皮囊归于尘土,魂魄挣脱束缚,化作另一种形态存在。”
他指向远处流转的云霞。
“你看那朝露,日出则曦,是‘死’;可它蒸腾上天,化作云,落作雨,再润万物,何尝不是‘生’?你曾坠入死境,却因龙力重归,看似是‘生’,实则那段经历已让你旧我死去,新我方生。”
尊者的目光落在王泽身上,带着洞悉一切的温和。
“莫梓涵的‘死’,是她此世的终章,却也是另一段旅程的开端。
强行逆转,不是让她‘生’,而是将她困在新旧之间的夹缝,那才是真正的煎熬。
所谓生死,本就是循环里的两面,你执着于让她回到这一面,反倒是不懂她此刻或许正安处于另一面啊。”
风穿林而过,王泽身上的龙鳞战甲渐渐平息了震颤,他望着尊者平静的眼眸,那些翻涌的执念像是被这番话轻轻拂过,竟慢慢沉淀下来,只余下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王泽望着尊者,眉头微蹙。
“尊者常言,万物有灵,不可轻夺生息。可阿朱身为您座下之人,却嗜杀成性,些许龃龉便要取人性命,这其中的缘由,弟子实在不解。”
尊者指尖的拂尘轻轻一顿,目光转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郁。
“阿朱的杀,与你所见的‘肆意屠戮’不同。”
他顿了顿,似在斟酌词句。
“你只看到她挥刀时的决绝,却不知她刀下之人,多半是身负不可解的业障——或是将引发滔天浩劫的恶因,或是已沾染无数鲜血的罪愆。”
“我不允随意抹去生命,是护那无辜与向善的可能。”
尊者转过身,眼神清明如镜。
“但世间总有一些存在,早已断绝了回头之路,他们的‘生’,便是对更多生命的‘死’。阿朱的刀,更像一把剪,剪去那些盘根错节的恶,只为护住更深沉的生机。”
他抬手指向天际掠过的孤鹰。
“你看鹰捕食,看似残忍,却维系着山林的平衡。阿朱的杀,便是这般带着雷霆手段的慈悲,只是这慈悲藏在刀光里,常人难见罢了。”
王泽怔住,低头看向自己覆着龙鳞的手。
战甲的冷意透过掌心传来,他忽然想起那些死于阿朱刀下的身影,似乎每一个背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阴霾。
王泽跟随着尊者来到的一个神秘的地方,这片土地像是被宇宙遗弃的残骸,死寂得连风都吝于停留。
脚下的大地是暗沉的赭石色,每一粒尘土都带着刺骨的寒意,踩上去时会发出细碎的、仿佛骨骼碎裂的声响。
这里只有土元素,纯粹到令人窒息,看不到一丝水的痕迹,感受不到半点火的温度,连空气都稀薄得近乎虚无,更别提风的流动。
天空是永恒的墨黑,没有星子,没有光晕,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能压垮一切的暗寂。
偶尔有棱角狰狞的土块从远处的断崖滚落,在地面砸出沉闷的轰鸣,扬起的尘土经久不散,如同凝固的烟雾,最终又落回这片只有土元素的大地,仿佛从未移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