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石像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刻画的线条简单,但一个个风格迥异,让人见之难忘。
广场上平整而空旷,而让人感觉奇怪的却是这里实在太空旷了,竟是一览无遗,空空如也的空旷。
水瑶仔仔细细的把整个广场打量了一遭,没有任何发现,而她现在头还在隐隐作痛,也不敢再使用精神力探查。于是,索性用脚来丈量,一步步围绕着石像一个个看了过去,最终让她发现了一个不太寻常的地方。
这些石像,尽管形状各异,姿态万千,神色也不尽相同,但眼睛却都从不同的位置看向了同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是广场的最中央。然而,即使水瑶看出来了这一点,却似乎没有什么用,因为,那广场中央,依旧是一眼可见的一无所有。
在绕着广场走了七八圈之后,景昊有些泄气了,他靠着一具成蹲坐状态的石像道:
“咱们这究竟是被卷进什么地方了,怎么如此诡异,别说活人了,这里竟然连一个活物都没有。”
说完,学着那尊石像的样子蹲坐在地上,还学着那尊石像的样子托着下颌,两只眼睛靠近石像的脸,几乎和他同一个位置看着前方。
看着看着,景昊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
“水瑶,这里有古怪,你赶紧过来看看。”
水瑶随着景昊的指挥,也端坐在一侧,将脸贴近石像的冰凉面孔,将自己尽量调整的和石像一个高度,方位,顺着石像的眼神往前看去。
初时,没看见什么,可过了一会儿,眼前似乎有无数的光点在跳跃,像是活动的精灵,跳着跳着,慢慢组合成了一些不完全的图案:有磨得平整的石桌,有刻画的非常精美但线条简单的花鸟鱼虫,最让她惊讶的是,她看到了一只眼睛,那是一只微微有些闭合的眼睛,看上去非常疲惫,却仍然努力的睁着……
而这眼睛的主人,水瑶很熟悉,他就是端木渊。
水瑶的心猛的剧烈的跳动起来,她快速的冲到下一个石像跟前,这一个石像异常高大,昂首挺胸的,有两个她那么高,水瑶顾不得自己身体还隐隐的不适,一纵身跳到石像叉腰站立的手臂上,将脸像刚才一样贴近石像的脸庞,尽量让自己的眼睛同石像那铜铃大的眼睛在一个方位上,顺着他的眼神看去。
果然,她很快又看到了一些残破的景象:茂密的森林,成群的野兽,无尽的山火,冲天的黑云……
一片让人觉得恐怖,觉得窒息的景象,而更让她胆寒的是,燃烧的、炽红的火焰上方有一只手指细长,骨骼线条清晰优美的手。
那手,她是那么熟悉,手指上的一枚古朴的黑色戒指她更是从端木渊的手上见过无数次,那戒指看上去非金非银非石,闪着木纹的光泽,却坚硬超过金石……
水瑶的心往下沉,神经绷得紧紧的,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往下一个石像,再下一个……
她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奇异景象,浩瀚的海,被巨浪打碎的大船残片;残垣断壁,尸横遍地;冰天雪地中毛发浓密、目光凶狠的冰原雪狼嘴角滴着血;当然也有初春的杨柳依依,和风煦煦,暖阳高照,各种普通的牛羊鸡鸭满地觅食;更有高山险峰,层峦叠嶂,云雾缭绕,一剑破苍穹;还有琼楼玉宇,雕廊画柱,金碧辉煌,殿宇森森……
各不相同,甚至毫无联系的景象,就这样在水瑶的眼前如海市蜃楼一般出现又消失,然而每一幅转瞬即逝的景象上都明明白白的展现出端木渊的一片痕迹,有的是半片背影,有的是一块熟悉的衣角,有的是一个侧颜,有的是半片破碎的小纸鸟……
虽然景象如碎裂一地的瓷片,只能窥得只鳞半爪,而且瞬息之间就消失不见了,但水瑶依旧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那些景象出现的位置,皆是齐齐的显示在广场中央。
几次观测之后,水瑶和景昊确定了景象出现的具体位置,然后,两人在那里走了七八十来遍,却仍然没有发现任何蹊跷,甚至水瑶这位半个机关大师已经在周围一寸一寸的观察了,也没有发现任何跟机关开关相似的物件。那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这该怎么办呢?
水瑶开始的时候把希望寄托在景昊身上,毕竟若是论起对自然界的的感悟和亲近,她远不如景昊。
然而,景昊努力了一番后摇了摇头,
“我在这里几乎感应不到任何自然的生气,这里,像是一片被自然界抛弃的地方,没有旺盛的活力,甚至没有生与死的轮回。”
水瑶沉默了。
她急于找到端木渊,每当耽误一天,她就会觉得离他又远了一分,害怕因为自己的迟疑而耽误了最佳的营救时间。
实在是无计可施了,水瑶决定冒险再用精神力试一次。景昊不同意,情绪激动的反对,生气的指责水瑶不知道爱惜自己,然而水瑶只用一句话就让他沉默了:
“哥,你没发现咱们进到这个广场之后,就像进入了另一个时空吗?这种错位和幻术,咱们两个没有一个人明白,唯一的希望是找到端木渊,他是来自蓬莱仙境的人,找到他还有一线希望,如果再瞻前顾后的拖延,不仅救不了端木渊,就连我们两个也许都得困死在这里,所以,这险,我们必须得冒。”
水瑶说得有道理,可是……
景昊已经知道水瑶过度使用精神力之后的危害,也知道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如果再次使用,一旦过度,极有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结果。
无论是再也醒不过来还是变成白痴,这种结果,景昊一个也不想面对。
他从小就可以用生命保护的妹妹,这一刻,又怎么能忍心让她去冒险?就算前面是刀山、是火海,他都愿意替她去承受,去面对。
可如今最让他无可奈何的是,这一次,他替不了她,那个什么该死的精神力,他根本就不会调动操作,更不要说如何外放。
水瑶面对广场中央盘膝坐下,双目紧闭,强忍着头痛的感觉,努力的集中着自己的精神力,将它们一点一滴的汇集凝聚,终于,将原本涣散的精神力凝聚成了一棵枝桠繁茂的小树,小树柔嫩的枝芽在越聚越多的精神力能量之后迅猛的生长,如藤蔓般延伸出去,化成丝丝缕缕的触手般向着四周笼罩而去。
景昊护卫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水瑶的脸色越来越白,闭着的双眼久久不曾睁开,眼珠在眼皮下不停的簇簇颤动,显然在拼命忍受着什么。
景昊急的想跺脚却又不敢发出任何一种声音,他从未遇见过这种让人憋屈的场景,就算是当年一起跌进神秘山谷,就算当时水瑶身中剧毒,危在旦夕,景昊都没有觉得如今日般无奈。
当年,自己和云放是力有不逮,而今天,自己是有劲无处使。
水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苍白如雪,最后,就连整个身体也在微微的颤抖,景昊心急如焚却不敢打断她,因为水瑶说过,她闭目冥想之时,万万不能受到干扰,否则,她十有八九会变成白痴。
时间在极度揪心之中一点一滴过去,最终,水瑶身形一晃,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接着整个人直直的仰倒了过去,面如金纸,气息微不可闻。
景昊大惊,刚要冲过去,却忽然间觉得地动山摇,顷刻间天地变色,让他站立不稳,跟着也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