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知道一事不烦二主的道理,但这段时间,南市并不安稳,谢掌门忙得脚不沾地,我们也见不到他。正好听说大师来了南市,我父亲实在是被那些疮折磨得不行,只能厚着脸皮请您来看看了。”
涂小湘若有所思。
疮在他们玄学的领域也分很多种。
蛇头疮、大钱疮、黄水疮……
当然,其中最骇人妖异的要数人面疮。
疮口会渐渐形成五官俱全的人脸,甚至能开口说话,极难医治。
老爷子的情况虽没那么严重,但听上去,也非同寻常。
“家里还有其他人有这种症状吗?”
“没有,就我父亲。”
涂小湘追问:“那你父亲没去什么偏僻的地方,或者乱吃什么东西吧?”
“绝对没有,我父亲也七十多岁的人了,平时就退休在家遛遛弯、听听歌,起居饮食都有专人照料,生活极有规律,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也想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就长出那些东西。
……
半小时后,汽车停在一栋别墅前。
别墅灯火通明,保姆佣人都低着脑袋,仿佛连呼吸都轻了。
空气一片安静,却浮动着一股压抑的不安。
客厅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襟危坐,应该就是盛老爷子的妻子。
旁边的中年妇人关切地照顾她,看见他们来,眼里闪过一抹希冀的亮光。
盛曲快步上前,短暂的互相介绍寒暄后,江絮直截了当:“去看看老爷子吧。”
盛曲领头,带着江絮三人上了二楼。
刚走进去,空气里一股浓重的熏香味扑鼻而来,但下一秒,一股腐败的腥臭却从香气里钻出来。
涂小湘下意识地搓了搓鼻子。
老人躺在床上,脸颊凹陷,即使闭着双眼,紧皱着眉头,像是在承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额角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看到丈夫这副模样,老太太眼眶忍不住泛红:
“他说痒得很,一醒来就忍不住要拿指甲抓那些疮口,抓得皮破血流,我们实在没办法,让医生打了点镇定剂。”
盛曲:“需要我们叫醒他吗?”
江絮平静道:“不碍事,先看看疮口吧。”
盛曲上前,轻轻掀开老人身上的衬衣,露出腹部。
“啊!”
涂小湘瞳孔骤缩,即使努力克制,还是不由自主地惊叫出声。
盛老爷子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处完好,密密麻麻的红疮遍布全身,红肿成一片,疮口凹凸,溃烂流脓,混合着血水,有些地方甚至被抓得皮肉外翻。
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然后是一向最淡定的傅明也微微侧目,不忍直视。
盛曲声音发紧:“江大师,您看,您有法子吗?”
江絮淡淡道:“可以。”
见她气定神闲的样子,忐忑不安的三人不由得对视,交换了一个惊讶又惊喜的眼神。
要知道,就连谢掌门来,看到老爷子这满身的脓疮,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可眼前这个小姑娘,竟然还能如此面不改色。
老太太颤抖着开口,恳求地看着江絮:“江大师,求求您,想想法子,别让他再遭罪了……”
江絮:“有墨水吗?”
“有有有。”
老爷子平时就喜欢写写书法,书房里就有现成的。
很快,一方端砚和墨块被取来。
江絮取出一张黄符纸,指尖轻捻,符纸无火自燃,灰烬精准落入砚台中的墨汁里。
她执笔蘸墨,用毛笔在盛老爷子的胸前、手上画上符文。
笔锋游走间,似有金光一闪而逝,屋内众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直直地看着。
“啊,快看!”盛太太突然捂着嘴,发出惊讶的低呼。
只见那些狰狞的疮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肿,脓血也在慢慢收敛。
“好舒服。”老爷子睫毛抖动,缓缓睁开眼睛。
“老头子,你感觉怎么样!”老太太热泪盈眶,激动地握住他的手。
“似乎不痒了,也不疼了。”老爷子瞪大眼睛,惊讶地坐起来,看着手上的脓疮,竟然没有那种钻心的痒。
久违的轻松。
“不痒了就好,太好了!”
老太太激动得语无伦次,感激地看向江絮:“江大师,谢谢您,真的太谢谢您了!”
“江大师大恩,我们盛家没齿难忘!”
老爷子看向江絮,明白是她救了自己,起身就要跪下,被江絮一把扶住。
江絮轻轻摇头,语气平静:“不急,只是暂时压制住了诅咒而已。”
什么?诅咒?!
盛太太大惊失色。
老太太身子一晃,盛曲连忙上前扶住她,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诅咒?
谁?
谁对老爷子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设下这么恶毒的诅咒!
老爷子脸色难看。
他少年参军,戎马半生,退休后更是行善积德。
自问从未做过什么昧良心、伤天害理的事情。
究竟是谁,竟然对他怀着如此深仇大恨,用这种可怖的诅咒折磨他!
江絮眼底划过一抹冷意:“不是直接针对你们,而是有的人自作聪明,想把诅咒转移到你身上。”
江絮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一棵百合竹上。
盛曲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脸色骤变:“大师,这、这树有问题?”
这棵树是盛老爷子种的,他想着可以净化空气,便搬到了房间里。
难道,就是这个东西害了父亲。
“植物没问题。”江絮淡淡道,“是有人在这里面藏了东西。”
“我来!”
涂小湘上前,抱起花盆,用力往地上一摔。
“啊!”
老太太惊呼出声。
花盆碎了一地,竟然渗出一股黑色的液体。
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扑面而来。
涂小湘强忍着恶心,在泥土里扒出一张泛黄的符纸,打开,里面还包着几片发黄的指甲。
盛家几人齐刷刷倒吸口凉气。
即使江絮不说,他们也知道,这东西邪性得很。
和江絮猜想的一样。
“转厄符,顾名思义,将自己的厄运转嫁到别人的身上。”
盛曲浑身发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谁干的!到底是谁?竟然这么恶毒!”
老爷子已经快八十岁了,竟然也敢对他下手。
太太捂着心口,脸色惨白:“让人受这样的折磨……就不怕遭天谴吗!”
盛太太想到什么:“这东西,不可能是老爷子放的,而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吧?”
江絮点头:“应该就是这段时间。”
老爷子年纪大了,深居简出,平时也不见什么人。
这几天出了这种事,更是谢绝访客,而进这间屋子,能接触到这花盆的,除了他们三人,就只有照顾的保姆了。
“刘姨,你上来一下。”盛太太语气没什么温度。
刘美心底咯噔一下。
在盛家工作这些年,太太向来温和有礼,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过话。
她忐忑地走上楼,一开门,看见碎了一地、被拆掉的符纸,瞳孔猛的一缩,眼底飞快掠过一抹惊慌。
大家当然没错过她的反应。
“这东西是你埋进去的吧?”盛曲厉声质问。
刘美眼神闪烁,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什、什么东西?盛总,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你还装糊涂!”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我们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为什么要用这种阴毒的东西害我们?让老头子这把年纪生疮流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生疮?什么?老爷生病是因为这个?”
听到她的话,刘美突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啊!”她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是罗自新,罗总告诉我,他最近生意上不顺,他说,想借你们家一点儿财气运气周转一下……他没告诉我,会成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