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语气透着不可质疑的威严,可细细听来,又夹杂着几分哀求。
然而,沈怀昭在听到他说的话后,直接别过了头。
似在无声抗拒。
萧景翊看着她冷漠的态度,心如刀割。
她就这么厌恶自己吗?
宁愿跟苍羽走,也不愿跟自己回宫。
其实他完全可以将她强行带回去,可若是这样做,她必定会更加厌恶他。
萧景翊向来自负。
他深信自己掌控一切的能力。
却在面对沈怀昭时,第一次尝到了无力的滋味。
“昭儿,再给朕一次机会好不好?”
苍羽听闻,走到沈怀昭身边。
即便处于低位,他也全然没有退缩之意,眼神坚定道,“昭儿不愿,陛下还是回去吧。”
说着,牵起沈怀昭的手,从萧景翊身边走过,仿佛胜利者一样,因为沈怀昭选择了他。
萧景翊的唇抿得紧紧的。
突然转身,微哑的声音含着怒意,“沧溟宗宗主,是不想管族人死活了吗?”
话音落地,暗处涌出数十名手持弓弩的侍卫,箭头泛着幽幽蓝光,对准了苍羽的方向。
苍羽脚步顿住。
手悄然握紧,面上却仍是从容笑意,“陛下这是何意?以为这样做,昭儿就会乖乖跟你回去?”
“如果不想让她恨你,就给我让开!”
萧景翊静静与苍羽对视。
两个男人的眼中似有看不见的火花,无声较量着。
最终,他还是启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昭儿,你若是真的要离开,朕不勉强,但能不能再陪朕最后一次,今晚朕在乞巧楼的菩提树下等你。”
说完,挥了挥手。
侍卫见状,纷纷退下。
沈怀昭没说话,径直走了。
待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萧景翊才抬眸,目光盯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错了吗?
他所作的一切,不都是为她好吗?
为什么她会那么恨他...
....
暮色如浓稠的墨,一点点浸透天际。
菩提树的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萧景翊静静地伫立着。
他仰头,望着深邃无垠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怀昭站在不远处,望着那道落寞的背影,似是想到什么,勾唇一笑。
看吧!
男人就是贱。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若不是她跳入护城河,萧景翊不知何时才能彻底明白自己的感情。
沈怀昭狐狸眼微微上挑。
反正痛苦的又不是他,她倒要看看,萧景翊会用什么条件,求她回去。
天色完全黑透。
点点繁星在夜空中闪烁。
萧景翊收回目光,转身,愣在了原地。
少女一袭蓝色罗裙,裙摆层层叠叠,薄如蝉翼的轻纱随风轻舞,缥缈虚幻。
面纱遮面,仅露出一双透着冷意的眸子。
就这样静静凝视着他。
呆愣片刻,在确定眼前之人并非幻觉之后,萧景翊才轻轻唤了她一声,“昭儿。”
他是真的怕了。
怕自己稍有不慎,她便会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无论如何不想再体会那种感觉。
两人四目相对。
菩提树枝上的许愿绳在晚风里悠悠摇晃,玉铃铛随之发出细碎声响。
“对不起,是朕错了。”
他喉间发紧,向前半步又骤然停住。
心中纠结。
一方面,他想去抱抱她,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此刻的她,定是不想自己触碰。
萧景翊摇头苦笑。
他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此刻却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理智在他耳畔不停地提醒着,他应该冷静些,不要吓到她,可他的那颗心,却怎么也按捺不住,就是想抱一抱她,哪怕只一会就好。
这样想着,干脆大步走过去,长臂一伸,将沈怀昭牢牢圈进怀中,声音沙哑得近乎破碎,“对不起昭儿...”
“是朕让你伤心,你要恨便恨,要怨便怨,别离开朕好吗?”
“朕现在只在乎你。”
然而,沈怀昭毫无反应。
她任由萧景翊圈着,藏在面纱后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口上的在乎谁不会说?
萧景翊骗了她那么多次,虽然这些蒙骗都在她的算计中。
既然这么想留下她,那就拿出一点实际能看到的东西来证明,比如,帝后之位。
萧景翊见她无动于衷,握着她的肩膀,将她稍稍拉开,试图看清她眼底的情绪,可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冷寂,仿若深不见底的寒潭。
“昭儿,你到底要朕怎么做?”他的声音带着惶恐,双手不自觉收紧,“只要你肯留下,朕什么都能给你!”
沈怀昭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却字字带刺,“什么都能给?那陛下可舍得这万里江山?”
萧景翊瞳孔一缩。
“若昭儿想要,朕便给你!”
沈怀昭摇摇头,眼神嘲讽,“拿江山开玩笑,陛下真当我是三岁孩童?”
萧景翊被她这话噎了一下。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陛下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喜欢什么?”
沈怀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喜欢陛下给我自由。”
萧景翊眼底的希翼瞬间消散,原本微扬的嘴角也僵住。
良久。
他才缓缓移开目光。
明明她曾一脸憧憬地说,想要成为与他并肩的女子。
萧景翊知道她一定是爱他的,只是因为失去孩子,才会恨他。
要不然今晚也不会来见他。
也是自己此前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在深宫里失了安全感,甚至在她刚入宫时,为了让她遵守本份,说出让她认清身份,不许忤逆贵妃的话,如今想来,都是错。
从一开始就错了。
而且错的离谱。
如今这样的局面,若想重新获得她的信任,或许只有将凤印交给她。
让她成为掌管后宫的帝后,唯有如此,才能让她相信他是真的在乎她,愿意为了她,给她想要的一切。
萧景翊一抬手。
候在一旁的赵成业,立马将一个精致无比的黑金色方盒子,恭敬地呈了上来。
萧景翊语气温柔,“昭儿,朕有个东西想送给你,要不要看看?”
沈怀昭蹙眉,视线落在他手上的盒子上。
又是什么玉器首饰?
还是说什么异域珍宝?
可不管是什么宝贝,她都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