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那双眼眸,宛如两个能够吞噬万物的深不见底的旋涡,正漠然地,不带一丝情感地注视着下方的林凡。
仅仅是一道目光的垂落。
林凡便感觉自己的神魂被彻底洞穿,像是被无形的手从躯壳中强行剥离出来,赤裸裸地悬浮在这位地狱主宰的面前。
林凡感觉自己被剥开了所有的伪装。
从他诞生之初到现在的每一秒,所有的念头,所有的杀戮,所有的罪业,都在这道目光下无所遁形,被清晰地陈列出来。
“罪业缠身,当入黑绳。”
一个宏大、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整个地狱世界中轰然回荡。
这声音直接在林凡的灵魂最深处响起,化作一道不容置疑、不容反抗的最终判词。
这就是法则的具现。
这就是此方天地的天宪。
宋帝王!林凡的脑海中,闪过了这个代表着第三地狱绝对主宰的名字。
也就在这个名字浮现的瞬间。
嗤!嗤!嗤!
数道漆黑如墨的绳索,毫无征兆地从虚空中射出,其速度超越了思维,无视了空间。
绳索之上,烙印着无数细密繁复的法则符文,每一个符文都散发着审判万物、定义罪罚的恐怖气息。
林凡甚至连一个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并非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在这绝对的法则之力面前,他的一切力量都被压制、禁锢。
噗!噗!噗!
黑色的绳索精准无误地洞穿了他神魂之躯的四肢、肩胛、琵琶骨……
他神魂上的每一个关节要害,都被一根黑绳死死贯穿,将他以一个极尽屈辱的“大”字形,牢牢地钉在了铅灰色的半空之中!
剧痛!源自灵魂本源的剧痛,轰然炸开!
他尝试挣扎,神魂深处那足以焚山煮海的魔气疯狂涌动。
然而,在这代表着地狱法则的黑绳面前,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就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在法则面前,一切力量皆为虚妄。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力。
紧接着,更多的黑绳凭空出现。
它们不再是穿刺,而是如同冷酷的刑具,开始在他动弹不得的神魂之躯上缓缓游走、缠绕。
黑绳所过之处,在他的魂体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冒着袅袅黑烟的烙印。
那并非灼烧。
那是法则在为他丈量罪孽,定义刑罚。
横向,一道。
纵向,一道。
转瞬之间,密密麻麻的黑色线条,便在他的魂体之上,勾勒出了一幅无比工整、无比残忍的分割图。
每一道烙印的形成,都伴随着一种要将灵魂从存在根源上彻底撕裂、碾碎的极致痛楚。
这是一种“规则”层面的切割。
是他的“存在”本身,正在被地狱的法则所丈量、分割、定义。
“操……”
在这足以让神佛都为之崩溃的剧痛之下,林凡的神魂剧烈地颤抖着,牙关死死咬住,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一个字。
他的挑衅,换来的却是更加深沉的死寂。
以及……“嗡嗡嗡——”
一阵仿佛金属摩擦刮擦着骨头的嗡鸣声,从虚空中响起。
只见一柄长达百丈的巨型锯子,缓缓浮现。
那锯子通体漆黑,锯齿狰狞,每一枚锯齿之上,都凝结着亿万魂魄被分解时的怨念与痛苦,散发着斩断一切因果的凶戾气息。
巨锯在宋帝王漠然的注视下,缓缓移动到林凡的头顶。
它冰冷的锯锋,精准地对准了其中一条刚刚被黑绳烙印出的分割线。
然后,开始缓缓落下。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放慢。
林凡能清晰地看到那狰狞的锯齿,是如何一寸寸地接触到自己的魂体。
“呃啊啊啊啊——!!!”
凄厉至极的惨叫,终于无法抑制地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响彻了这片死寂的绝望地狱。
这不是肉体被切割的痛。
这是一种更加本源的、存在被抹除的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正在被那柄代表着地狱刑罚的凶戾巨锯,沿着那条罪业的烙印,一寸一寸地、缓慢地、残忍地……锯开!
神魂被撕裂的痛苦,比肉身凌迟要痛苦亿万倍!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神魂之躯,从头顶开始,被那冰冷的锯齿一点点地磨开、撕裂、分开。
每一次锯齿的拉扯,都带走他一部分的意识,让他体验到最极致的崩溃与毁灭。
他的神魂在破碎,他的思维在混乱,他作为“林凡”这个个体的存在感,正在被强行抹除。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当第一道分割线被彻底锯开之后,他的神魂之躯并未消散。
一股诡异的法则之力涌动,那巨大的伤口以一种更加痛苦的方式,被强行、缓慢地重新愈合。
紧接着,巨锯便会移到下一条分割线上,开始新一轮的、永无休止的折磨。
锯开,愈合,再锯开。
横着锯,竖着锯,斜着锯……
在这无休无止的锯刑之中,林凡的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反复横跳,承受着永恒般的酷刑。
但也正是在这种极致的痛苦中,他猛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每一次神魂被锯开,他都能感觉到,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正被这地狱刑罚强行剥离出去。
那是赢天赐那驳杂的皇道龙气!
是自己过去杀戮时缠绕其身的种种罪业!
这不仅仅是折磨!
更是一种淬炼!
一种以最残忍、最霸道、最不讲道理的方式,进行的根源上的淬炼!
“哈……哈哈……”
不知过了多久,在又一次神魂被从腰部活生生锯开的极致痛苦中,林凡的喉咙里,竟发出了一阵断断续续的、沙哑的笑声。
笑声初时微弱,而后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
“不过……如此?”
他的意识已经濒临崩溃,但那源自血脉最深处的疯狂与桀骜,却在这无尽的痛苦中,被彻底点燃,熊熊燃烧!
痛苦是吗?
那就让这痛苦,成为我登临绝顶的阶梯!
林凡知道,只要自己能挺过去,只要自己的意志不在这无尽的刑罚中磨灭,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蜕变!
他抬起那被锯得残破不堪的头颅,用尽全部的意志,冲着高天之上那道漠然的帝王身影,发出了自己最疯狂的咆哮!
“再来!!!”
咆哮声中,充满了不屈,充满了对力量的渴望,甚至……充满了对这痛苦的享受!
高天王座之上,那道威严的帝王身影,笼罩在混沌之气中的面容,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
许久,那宏大而冰冷的声音,再一次响彻整个地狱。
“如你所愿。”
“这,不过是第一道刑罚,锯解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