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维一步一步靠近:“她们也是我情报来源的一部分,有时候,枕边人的耳语,比邮差的公文来得更快、更准。”她走到枪口前,额头几乎贴上冰冷的金属,用只有安特能听得到的声音,“开枪啊,”
她低笑,
“当着劳博的面?你会吗?不,你不会。”声音像深夜猫爪划过玻璃,“威尔逊先生,您最致命的弱点,就是太重视身边的人,把他们看得比命还重。”
安特咬肌动了动,枪管缓缓下坠,却在最后一寸停住,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抬起:“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雷维娜提起裙裾,脚尖一点,行了一个华丽得近乎挑衅的屈膝礼:“特意来邀请二位来看我的演出,今天下午4点,星辉铜冠圆庭。”
安特嗤笑,反手把左轮插回腰间的皮套:“没空。”
“没空也没关系。”雷微娜眨眨眼,笑意更深,“威尔逊先生,我主要邀请的是劳博,您只是顺带。”
空气骤然收紧,杀意像一条无声的电流,贴着地面爬向雷维娜。
安特用只有雷微娜能听见的声音:“你想死!”
雷微娜用同样的声音回应:“不,我只是想追他。威尔逊先生,我想,我应该还有追求爱情的权力吧?”
杀意瞬间爆发。
安特的左手骤然伸出,扣住雷维娜的脖颈将她提在半空。
指节一寸寸收紧,像铁铸的齿轮缓慢而无情地啮合。
雷维娜的喉骨被掐得变形,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被挤成尖锐的嘶鸣。她瞪大的瞳孔里,映着安特眼底那片幽深的冰湖,没有愤怒,没有怜悯,只有纯粹的、决绝的杀意。
这一瞬,她明白了,他是真的要杀了她。
雷微娜拼命踢动双腿,指甲胡乱的抓着。
下一瞬,安特的右拳骤然挥出,
拳头砸在雷维娜的小腹,力道贯穿脊背,撞得她整个人弓成一道痛苦的弧线。
肺里的残气被彻底抽空,世界在她耳中骤然塌陷,只剩一片铁锈般的嗡鸣。
眼前开始发黑,光斑在视野边缘炸开,耳边只剩自己心跳的擂鼓。
雷微娜艰难地转动眼珠,求救的目光投向沙发。
劳博坐在那里,睡帽的绒球垂在额前。他的唇微微张合,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安特一个凌厉的侧目钉在原地。最终,他轻叹一声,缓缓别过脸去。
指骨继续收紧,雷微娜眼中的黑暗越来越大,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沉入永夜时,
当啷——当啷——
门铃骤响!
劳博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猛地抬头,嗓音因紧张而拔高:“请进!”
屋门被推开,一名穿灰呢外套的中年男人踉跄踏入,身后紧跟着一个低着头的年轻人——正是早上餐厅里的那名侍者。
侍者脸颊红肿,制服虽整,却掩不住衣襟下的尘土与指痕。
两人刚跨过门槛,便被屋内的景象钉在原地:雷维娜悬空的双脚、安特铁铸般的背影、地板上碎裂的光影,一切都像被定格在暴风的中心。
突如其来的闯入让杀机瞬间凝滞,安特眉峰骤敛,松开手指。
雷维娜失去支撑,整个人坠落在地,她双膝重重磕向地板,发出闷钝的“咚”,随即蜷缩着,双手死死捂住被勒红的脖颈。
空气猛地灌进肺里,她发出一阵剧烈的、嘶哑的咳嗽,仿佛要把方才的死寂一并呕出。
中年男人的目光在雷维娜与安特之间来回游移,喉结上下滚动,却半个字也吐不出。侍者更是脸色惨白,脚尖无意识地在门槛上蹭了蹭,仿佛随时想转身逃走。
安特的目光掠过两人,只在侍者淤青的颧骨上停留半瞬,便漠然滑开:“有事?”
中年男人慌忙摘下圆顶毡帽,汗珠顺着额沟滚进领结:“您好,威尔逊先生。”他嗓子发紧,竭力让语气显得体面,“在下马多克·盖奇·詹宁斯,‘铜冠鲸骨餐厅’的老板。听说您今天在我的餐厅被多算了账,我特意赶来赔礼。”
安特单眉一挑,冷笑道:“现在才知道?还是说看到了什么,发现我惹不起?”
餐厅老板脸色大变:“威尔逊先生,关于今日的荒唐事,我深感抱歉。现在,我已经将人带过来了,任凭您处置。”
侍者被猛地往前一搡,踉跄两步才稳住脚跟。他抬头对上安特的目光,灰白的脸上血色全无,喉结在脏污的领口下剧烈滚动。
“先、先生……”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我愿承担一切责罚。”
话音未落,他的膝盖便重重磕向地板,发出一声闷响。
安特没有开口,而雷微娜则在此时从地面站起来。
她膝盖磕得发红,裙裾沾了尘灰,她并未刻意抚平,反而是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走向门口。
打开屋门时,她回头,笑意在眼角释放:“劳博,下午四点,星辉铜冠圆庭,特意为你准备的演出,一定要来啊!”
说完,她侧身穿过门缝。
一声“咔哒”,门锁合拢,只留下餐厅老板和侍者接受安特的审判。
雷微娜的趁机离去让安特心情更加不爽,他把怒火发泄到餐厅老板身上:“有事就把下面人推出来当替罪羊?你这个老板干的可以啊!钱你照收,黑锅全让下面人背?”
餐厅老板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威尔逊先生,请您相信我,这完全是店里那几个伙计的私自行径,我真的不知情……”
安特冷笑一声,俯下身:“你的餐厅,你的账本,你的规矩,你不知情?”
老板额头抵着地面,汗水在橡木地板上汇成细小的水洼。
安特站直身体:“每个月拿出一部分钱为贫民做些好事,不然,我让税务官、卫生督察、消防队轮流查你。”
老板浑身一抖,喉咙里发出近乎呜咽的应答:“是……是,我立刻照办。”
“滚吧。”
两个人如蒙大赦,仓皇离去。
回到餐厅后厨,老板一脚踹翻木桶,揪着侍者领口把他掼到墙上:“蠢货!”
一记耳光炸开,侍者嘴角立刻渗出血丝。
“下手之前你不先看看对方是谁吗?不认识不会看报纸吗?那是威尔逊!昨晚干掉了十几名永恒教徒的威尔逊!指挥官约瑟夫·马丁的亲戚!!!”
第二拳砸在胃窝,侍者弓成虾米,干呕声混着老板的怒吼。
“瞎眼的废物!你没看见吗?那是大明星雷微娜!大明星雷微娜被他掐得差点断气,却连个屁都不敢哼一声!他要是想捏碎我们,就跟捻死两只蚂蚁一样轻松!”
老板揪起侍者头发,强迫他抬头,眼中血丝暴突。
“要不是你父亲当年替我挡过子弹,我现在就让你永远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