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沈宅的后院
夜风刺骨,后院铺了枯枝与残雪,四周被一圈高墙围得死死的,仿佛与外界隔绝成一个冰冷的牢笼。光秃的槐树在夜色下投下扭曲的阴影,一盏老式铜灯挂在廊檐下,昏黄的灯光抖动着,像是风中将熄的烛火,照不亮这片沉沉的空间。
“他去哪儿了?”他的声音低沉压抑,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在五楼肠胃科。”关禾站在几步之外恭敬地回答。
沈奕微微眯眼,眸色深得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他没有去找贺向野?”
“没有。”关禾顿了顿,又接着说,“但是贺向野来找他了。”
空气仿佛骤然一滞。沈奕眼里闪过一丝阴翳,唇角微微抿起,像是要把那点不悦生生压进骨头里。
“他们都说什么了?”
关禾从大衣中取出了一个黑色的U盘,双手递过去:“都在这里。”
沈奕垂眼看了一眼那枚小小的U盘,指尖掠过时,仿佛在抚摸一枚随时可以引爆的导火索。
“继续看着他。”他冷冷地下命令,“见了谁,做了什么,全部都要向我汇报。”
“是。”关禾应声。
沈奕略一侧首,眼神宛如寒刃出鞘:“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有机会了。”关禾答,“我明天就找机会动手。”
“很好。”沈奕的眼神幽暗如夜,嘴角那抹弧度透出不容人触碰的冷酷。
火光闪动,他的五官线条在阴影中更加锋利。沈奕一向如此,算计深沉,出手狠绝,从不给对手喘息的余地。即使此刻,他没有任何动作,那股危险的气息也仍在空气里沉沉浮动,像一头蛰伏的野兽,冷眼窥伺着猎物。
“去吧。”
“是。”关禾领命,转身踏入幽深的长廊,背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沈奕垂下眼睑盯着手中的U盘。壁灯的光线晃动,映得他脸色越加阴冷。他突然笑了,只是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森冷的锋芒。
程慕回到了病房,门轻轻一关,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空了。他呆呆地坐在床沿,沈奕走了,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他应该是回沈宅了吧。
程慕闭了闭眼。沈宅——那个他从未离开离开过的地方,他始终都在围着那里打转,像条系了绳的狗,不知道是被自己的忠诚束缚了脚步,还是沈奕的手从未真正放开过。
沈奕走了 ,那他呢?他该去哪儿?仔细想想,他好像无处可去。
医院的白炽灯刺得眼睛发疼,安静得过分的病房像临时收容他的地方,只是短暂停留,而他连短暂停留之后的方向都没有。
他一步步走出了病房。医院门口的世界安静得几乎不真实。天色灰沉沉的,街道边的树早已落光了叶子,光秃秃地伸着枝干。一阵风吹过,裹着针尖似的冷意划在程慕的脸上,天空中飘起了小雪。
雪花不大,像试探似的,一片、两片地落在他了他的手上,又很快幻化成冰冷的水渍。
程慕抬起头,仰望着这冬日灰白的天幕。他忽然觉得这雪下得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静,却冷,冷得深入骨髓,冷得他忍不住蜷了蜷手指,却发现那点微弱的动作根本抵挡不住什么。风从医院门前穿堂而过,像是无声的刀片从他衣襟缝里钻进去,一寸一寸地切割着他的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