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霞仙子苦笑:“我放火箭,本想搬救兵,结果先搬来了你。
小九兄,你这运气……”
张锡九截住她话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硬度:“运气?
我从不赌运气。
紫霞,你退到第二道壕沟,替我看住后路。
若我半个时辰没回——”
紫霞仙子挑眉,血迹未干的唇角扬起:“就替你烧纸?
省省吧,我紫霞的纸钱只烧给敌人。”
张锡九忽地笑了,短刀在指间转了个花:“那就说定了。
你活着,我才能放心把后背交给夜色。”
紫霞仙子后退两步,指尖一弹,一枚信号哨飞入空中,炸成一朵幽蓝的菊。
紫霞仙子:“哨声三短一长,是我还喘气的暗号。
听不到,你就别回来送死。”
张锡九不再多言,足尖一点,身形已掠出三丈。
夜风卷起他的披风,像一面被战火提前点燃的旗。
风里飘来他最后一句,低而清晰——
张锡九:“紫霞,欠你一次。
等我回来,请你喝最烈的烧刀子。”
紫霞仙子望着那道背影没入黑暗,指尖慢慢收紧,攥住的是尚未冷却的血,也是尚未说出口的一句——
紫霞仙子轻声:“小九兄,你要敢迟到,我就把你那坛烧刀子,浇在你坟头上。”
山风猎猎,松针簌簌如雨。
红发大汉正把双锤舞成两道乌黑的旋风,压得秦三爷与江兄节节后退。
忽听枝叶间“沙”地一声轻响,像是谁在暗夜里弹走一粒松子——下一瞬,一道白影已掠至火光与月色交汇处。
张锡九衣袂无风自扬,落地时足尖点在一截枯枝上,枝未断,声未起,人却已拦在大汉与两位兄长之间。
秦三爷气喘如牛,仍大笑:“锡九?你来得正好!
这家伙的锤子比我家锅灶还沉,再舞下去,我老秦的胳膊可就真成麻花喽!”
江兄横刀在侧,袖口裂成碎布,也咧嘴补一句。
江天飞:“小九兄,别跟他客气,这家伙吸铁似的,我的刀刚才差点自己飞过去给他磕头!”
张锡九侧身,冲二人微一颔首,声音不高,却带着夜雨击玉的清凉。
张锡九:“两位哥哥先去包扎。
血再流,可就不是汗,是命了。”
红发大汉双锤一顿,火星四溅。
他俯视张锡九,声如裂石。
赤阎罗·赫连烽:“哼,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来送死?”
张锡九抬眼,眸中映着锤上火光,像两簇幽冷的星。
张锡九:“送死不敢当,送礼倒是真的——送阁下一份安静。”
赫连烽愣了一瞬,旋即狂笑,双锤互击,嗡鸣震得山道两侧松针齐落。
赫连烽:“好胆!敢让老子安静,先问问这对‘玄磁塔’答不答应!”
张锡九低低一笑,右脚后撤半步,掌心短刀出鞘寸许,寒光一闪即逝。
张锡九:“塔再大,也是死物。我若让它今晚唱不出调,你当如何?”
秦三爷一边被江兄扶着往后走,一边回头嚷。
秦三爷:“锡九,别光顾着耍嘴皮子!他那锤子邪门,专吸兵刃!”
张锡九头也不回,语调悠然。
张锡九:“那就让它吸——吸得住风,未必吸得住影。”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化作一道月白残影,贴着山壁斜掠而出。
短刀未出全鞘,刀背轻叩左侧锤面,“叮”的一声脆响,竟借反震之力旋到赫连烽身后。
赫连烽猛地回身,却只捞到一缕凉风。
赫连烽暴喝:“小辈,躲躲闪闪算什么本事!”
张锡九的声音忽在他耳畔响起,近得像贴着耳廓吹气。
张锡九:“我本就不是来比武的——是来拆塔的。”
下一瞬,刀光才终于亮出,宛如破夜之电,直取锤柄与手腕之间最脆弱的缝隙。
金风猎猎,卷得黄沙漫天。
张锡九手腕一翻,镔铁剑与“雷霆金吾”神器一前一后,竟像两条怒龙,把赫连烽牢牢锁在垓心。
赫连烽双塔舞得滴水不漏,可那剑锋挟着雷音,层层递进,绵密得连呼吸都找不到缝隙。十招、二十招……塔影渐沉,雷光愈盛。
赫连烽胸口剧烈起伏,双腿一软,单膝跪地。粗重的喘息声像破风箱,只出不进。
他抬头,目光穿过乱发,落在张锡九脸上——那是一张尚带青涩、却写满无畏的脸。
赫连烽嘶哑地,带着喘息:“好……好剑法!我赫连烽纵横北漠二十年,今日才算见着真正的雷霆……佩服!”
张锡九收剑入鞘,声音不高,却字字清亮:“前辈的双塔也守得滴水不漏。
晚辈只是侥幸,借风雷之势,才勉强撕开一线。”
赫连烽苦笑,双手托塔,将座骑牵到道旁,深深一揖。
赫连烽:“少侠,赫某有眼无珠,冒犯了。
如今我气力尽失,甘愿受罚!”
他回头,朝身后喝道:“老二、老三!——都给我住手!
再打下去,也只是多添几条冤魂。咱们认栽!”
老二满脸血污,急吼:“大哥?!
咱们还有一百多骑——”
老三按住老二肩膀,低声:“二哥,你看大哥的眼神……他服了。”
张锡九踏前一步,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放缓:“诸位,今日并非要分生死,而是止干戈。若肯放下兵刃,我可担保:过往恩怨,一笔勾销;若执意再战——”
他屈指轻弹剑脊,“铮”一声龙吟,压住漫天风沙。
张锡九:“——张某的剑,也未尝不利。”
老二沉默片刻,把弯刀往沙地一插。三百骑见状,纷纷下马,兵刃落地声如骤雨。
赫连烽抬头,声音沙哑却透出一丝轻松:“少侠,我赫连烽欠你一条命。
此后北漠三十六寨,凡我旗下兄弟,见你如见我,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