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儿的手还停在半空,指尖残留着那缕触碰的温意,像一缕未散的余烬。楚墨渊的外袍刚搭上她肩头,石台便猛地一震,比先前更沉、更钝,仿佛地底有巨物翻身。她来不及反应,银链骤然发烫,不是灼烧,而是从内里渗出一股寒意,顺着血脉往心口钻。
小团从她颈窝弹起,绒毛炸开,声音尖利:“它醒了!不是守门人……是别的东西!”
话音未落,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红纹自石板缝隙蔓延,逆向流转,像是某种封印被强行逆转。楚墨渊一把将她拽到石柱后,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夏若初抄起短棍横扫,沈清和迅速打开医疗仪,屏幕刚亮起,数值便疯狂跳动,红光刺眼。
一道巨影从裂缝中升起。
它比守门人更高、更沉,躯干由锈蚀的金属板拼接而成,关节处缠绕着枯死的藤蔓,黑褐色汁液顺着缝隙滴落,在石板上腐蚀出细孔。双臂展开时,边缘垂落的金属片如腐叶般卷曲,胸口嵌着一块跳动的暗核,表面浮着流动的黑纹,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一圈波纹状的冲击。
林悦儿耳膜一震,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呼吸一滞。那不是声音,是纯粹的熵能震荡,扫过之处,悬浮的书架接连崩塌,古籍如灰蝶般碎裂,纸屑在空中化为齑粉。
“躲!”楚墨渊低喝,刀鞘抵地,玉佩纹路微亮,一道屏障在四人面前撑起。
冲击波撞上屏障,光膜剧烈扭曲,楚墨渊手臂一颤,嘴角渗出血丝。沈清和仪器发出尖锐警报,数值飙升至临界点,他迅速调频,低频震荡波勉强抵消部分能量,可那怪物只是微微偏头,暗核一缩,第二波冲击已蓄势待发。
夏若初将短棍掷出,直击怪物面部。金属撞击声刺耳,短棍弹开,怪物纹丝未动,裂口处渗出黑液,缓缓凝成一张扭曲的人脸轮廓,空洞的眼窝转向林悦儿。
她手腕一紧,银链突然发黑,像是被某种力量侵蚀。灵芽界传来一阵剧痛——不是某株植物枯萎,而是整个空间在抽搐。月华草田的叶片边缘开始卷曲发褐,晨露池的水面泛起灰斑,生命藤的根系轻微震颤,仿佛被无形的吸管抽走养分。
“它在吃……”她喉咙发紧,声音压得极低,“它在吃灵芽界的能量。”
小团缩进她掌心,颤抖着点头:【是……是信使之力。它在吞我的根。】
林悦儿瞳孔一缩。信使之力,是灵芽界最初的情感能量凝结,是她与小团诞生的源头。这怪物不是外来者,是失衡的产物,是系统崩解时被扭曲的残渣,如今借着守门人消散的空隙,破封而出。
它不需要破门而入——它本就是门的一部分。
怪物双臂猛然下压,地面炸开,石板如刀片般飞射。楚墨渊挥刀格挡,玉佩裂纹加深,屏障崩出缺口。夏若初被余波扫中左臂,皮肤瞬间失去光泽,出现细密褶皱,像被抽走十年光阴。她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沈清和立刻拽她到柱后,医疗仪光束扫过,延缓了侵蚀速度。
“它怕光。”小团突然抬头,声音发颤,“刚才……守门人消散时,那道银光让它停了一瞬。”
林悦儿目光扫向殿顶。残破的穹顶边缘,一盏琉璃灯悬在断裂的链索上,灯体布满裂痕,内部却还凝着一丝微弱的光晕——那是灵芽界初生时的第一缕晨星之光,早已熄灭千年,只余残存。
“清和,震荡波对准灯体!”她迅速下令,“激发余光!”
沈清和立刻调频,低频波锁定灯体。楚墨渊咬牙撑起屏障,挡住怪物下一次冲击。夏若初忍痛拾起短棍,横挡在林悦儿身前。
震荡波击中琉璃灯。
灯体剧烈震颤,裂纹中渗出微光,一束极细的光柱射下,落在怪物肩头。金属板瞬间冒起黑烟,怪物动作一滞,暗核剧烈抽搐,裂口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后退半步。
有效。
林悦儿心头一紧,不是欣喜,是更深的寒意。这怪物怕的不是光,是纯净的情感能量。而它吞噬的,正是被污染、被透支的残渣。它不是在破坏系统,是在清理——以最残酷的方式,清除失衡的“病灶”。
可它清除的,也包括她。
“它认得我。”她低声说,手指紧握银链,“它要的不是古籍,是我。”
小团伏在她掌心,绒毛微微发光:【妈妈……它……想换你。】
换?林悦儿脑中电光石火。守门人腐化,因承诺未归还。信使沉睡,因情感被透支。那这怪物……是不是也在等一个“交接”?一个能承载失衡之力的新容器?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怪物胸口暗核突然停止跳动。
整个空间静了一瞬。
下一秒,暗核爆开一圈黑雾,如潮水般扩散。林悦儿呼吸一窒,银链彻底变黑,灵芽界的痛感骤然加剧——月华草田大片枯黄,晨露池水面龟裂,生命藤的绿意迅速褪去,根系开始断裂。
它不再吞噬,它在榨取。
楚墨渊一刀劈开黑雾,却被一股反震之力弹开,撞在石柱上,喉头一甜。夏若初短棍横扫,棍身刚触到黑雾边缘,立刻锈蚀断裂。沈清和仪器彻底熄灭,他迅速后退,将夏若初拉到身后。
林悦儿闭眼,沉入灵芽界。情感能量池正被逆向抽离,像一条看不见的管子插进她的灵魂深处。她试图切断连接,可那股力量来自系统内部,是她无法掌控的“根”。
小团突然跃起,一缕光丝从它体内抽出,缠上银链。刹那间,林悦儿感知到一丝微弱的共鸣——不是攻击,是回应。那光丝,是守门人消散时留下的最后一缕承诺。
怪物动作一滞,暗核剧烈震颤,裂口张开,黑液滴落,在地面勾勒出残缺的符文。
不是“归还”。
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