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明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气逼来,比昨夜在沟底还要冷上百倍!
昝瑞声音发抖:“妈呀!兵!好多兵!快跑啊!”
他手忙脚乱地就要去调头回奔。
“站住!”
李晓明喝止住慌不择路的昝瑞,低吼道,“跑?往哪跑?南边是虎牢关,回去找死吗?
东边西边都是开阔地,人家那么多骑兵,咱们这两匹快累死的马,能跑得过这千把号骑兵?
你想被当成兔子射成刺猬吗?!”
“那…那咋办?北边全是兵啊!”昝瑞急得快哭出来了。
李晓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快转动。
他摸了摸腰间那块沉甸甸的校尉参军腰牌,眼神闪烁不定。
“慌什么!咱们现在是谁?”李晓明挺直腰板,努力装出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
“咱们是奉赵王紧急军令,前往衮州催调粮秣的校尉参军!懂吗?
大摇大摆走你的官道!谁认识咱们是谁?
谁又知道虎牢关里那点破事?
只要咱自己不慌,就能蒙混过关!要是掉头就跑,反而是死路一条!”
昝瑞被他这一番话唬得一愣一愣的,将信将疑:“真…真能行?”
“别说话,跟着我!”
李晓明翻身上马,强作镇定地整理了一下衣袍,把腰牌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昝瑞也只得有样学样,哆哆嗦嗦地跟在李晓明后面。
两人硬着头皮,迎着那支越来越近的庞大队伍,策马缓步前行。
心却如同擂鼓,咚咚咚地狂跳不止。
他们交谈商量之时,早被对方前出的哨骑看在眼里。
十几名剽悍的羯人骑兵,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秃鹫,
呼啸着脱离大队,瞬间就冲到近前,呈一个半圆将两人两马死死围在官道中央!
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什长,手中长矛一指,凶神恶煞地厉声喝问,
“哪里来的汉奴,携带兵刃,意欲何为?是不想活了么?”
这些羯人明着是问话,手里的长枪却是蠢蠢欲动,似乎答不答话都要捅刺过来,
李晓明强压住拍马就跑的冲动,努力板着脸,猛地举起手中那块校尉参军的腰牌,
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喝道:“放肆!本官乃大赵督粮校尉参军陈祖发!
奉赵王殿下紧急军令,前往衮州催调军粮!尔等何人麾下?竟敢阻拦王命?!”
那腰牌在阳光下闪着光,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
围上来的羯人骑兵们看清腰牌,又听到李晓明的喊话,凶悍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惊疑的表情。
为首什长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刚刚的嚣张气焰顿时烟消云散,
他向李晓明拱了拱手,用生硬的汉话说道:“既是校尉参军要督粮,且请过来见见大人!”
李晓明心中纳闷,心想,老子督老子的粮,见你家大人干什么?
正不想去呢,却见羯人什长回头连连招手,请他过去,态度颇为恭敬。
李晓明心里暗骂这什长多事。
但此刻骑虎难下,若断然拒绝反而惹人生疑,只好硬着头皮策马跟了过去。
十几名骑兵簇拥着李晓明和昝瑞,朝着那支庞大的队伍后面走去。
走到近关,见前面是一两千精悍骑兵,后面则是沉重的辎重车,
还有不少随行的辅兵和杂役,秩序井然,显然不是寻常队伍。
李晓明心中疑窦丛生:这些人显然是往虎牢关方向而去,到底是哪路兵马?
正胡思乱想间,迎面看见一面大旗,上面赫然绣着一个斗大的“陈”字!
陈?李晓明心里猛地一跳!难道是……
正想着呢,只见后面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老熟人,
这人正一脸错愕和震惊地盯着李晓明看,
正是被石勒封为衮州刺史,据称早已赴任去了的——陈川!
“是......是你们?”
李晓明还没说话,陈川却惊讶地叫了出来,
李晓明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身边的昝瑞更是吓得“啊”了一声,差点从马背上滑下去!
马车里的陈川,脸上的错愕瞬间化为一片阴沉,
一双小眼如同淬了毒的针,死死钉在李晓明脸上,恶狠狠地说道:“陈校尉,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你不在虎牢关替赵王看守粮仓,跑到这荒郊野外来干什么呢?”
他顿了顿,突然指着李晓明和昝瑞,抬高嗓门,厉声道:“莫非是私自逃了出来,
本刺史正好将你们两个逃卒就地正法。”
李晓明大惊,脑里飞速运转,
急忙举起腰牌大喊道:“我乃赵王亲封的督粮校尉参军陈祖发,奉命去兖州向你问罪,
你来得正好,也省得我跑一趟了。”
陈川惊异地看着李晓明的腰牌,见上面除了校尉两字,后面还有参军字样,
不由得心惊,心想参军虽是官职不高,但却能亲近石勒,怎地此人短短时间里,竟如此得石勒青睐?
有心将这两个当场杀了,但环顾四周,身边没有一个是自己人,尽是羯人,
若真将这个校尉参军杀了,必然瞒不住。
没办法,只好嘴里犟道:“你少胡说,我陈某何罪之有?”
李晓明额头上冷汗之流,仍强装镇定,
故意大喊大叫,让一众羯人都听见:“当日赵王命你速筹二十万石军粮送来,为何今日才来?
你是将赵王的话,当放屁么?
你本是个降将,如此怠慢,必有二心,肯定是对赵王留下你的人马,心怀不满。
你速速招来,是也不是?”
陈川一听,几乎气的掉泪,发怒道:“陈祖发,你......你少在赵王面前搬弄事非,
兖州至虎牢关有二百多里路,老子不到十日就运粮过来了,连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
若还嫌慢时,去请个神仙做这个刺史吧......
你吗的,还有脸说我是降将,你他娘的不是降将么?”
李晓明往后面的车队瞄了一眼,又无事生非地大吼道:“陈川,赵王当初让你筹集多少军粮来着?
你只送来这些,有二十万石么?”
陈川瞪大了眼,有些心虚地分辩道:“只这么几天,谁能筹得二十万石?
我担心赵王等的急了,特意先送五万石过来应急,余下的,等本刺史回去后再补......”
李晓明与他磨了这许多嘴皮子,心里早想出了脱身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