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充道:“哦,对了。
前些日子,镇南将军于乱军之中,奋不顾身救得孤与郡主性命,亦是功臣。
待破城之后,孤一并封赏!”
李晓明只觉得那“封赏”二字,如同鞭子抽在身上,
他强忍着不舒服,朝着石勒拱了拱手,丧气地应道:“末将……谢王上恩典。”
“嗯……王上……”
石虎见石勒只提了徐光和李晓明,黑着脸就想上前表达不满——他可是亲手抓了邵续这“大鱼”!
石勒见石虎性急,脸色瞬间又阴沉下来,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行了!
你与夔安、贺赖欢此番擒获邵续,也算功劳一件!孤心里有数,破城之后自有计较!”
语气不容置疑。
石虎被堵了回来,心里憋屈,却又不敢顶撞石勒,只得哼哼唧唧地撮了撮嘴,把不满咽回肚子里。
石勒随即下令:“来人!将此贼邵续押下去!严加看管!”
几名如狼似虎的羯人武士,应声上前,就要动手扭住邵续。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谁都没想到,那一直萎顿在地、看似精疲力竭的邵续,
突然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猛虎,发出一声怒吼,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跃而起!
他双目赤红,目标明确——直扑向近在咫尺、正得意洋洋的徐光!
徐光还沉浸在“裂土封侯”的美梦里,哪曾防备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只觉眼前一花,一个带着浓重血腥味的身影,就扑到了自己身上!
他吓得魂飞魄散,尖声惨叫:“啊——!救命!快来救我……哎呀……疼煞我也——!”
声音凄厉得变了调!
李晓明看到这一幕,心头猛地一喜,他几乎要忍不住喊出声来:咬死他!
咬死这个祸国殃民的毒士!省得他再害人!
旁边的刘征和王阳对视一眼,脸上也飞快地掠过一丝喜色,默契地往后退了两步,缩到人群后面,
抱着胳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戏模样。
夔安倒是急得直跳脚,指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扯着鸭子嗓子大叫:“快!快!
左右快将这疯匹夫拿下!保护徐侍中!”
石勒也吃了一惊,但想到还得靠邵续,恫吓城中的晋军,
急忙喊道:“救人!先救人!切莫伤了邵续性命!”
几名羯人武士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
在徐光杀猪般的惨嚎声中,
众人连拉带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死死咬住徐光耳朵不放的邵续,给硬生生掰开了!
邵续被拉开,狠狠啐出口中的东西——赫然是半只血淋淋、连着皮肉的耳朵!
他眼中凶光未减,趁着混乱,眼疾手快,猛地拔出了旁边一个羯兵腰间的环首刀!
寒光一闪,那刀便朝着自己的脖子狠狠抹去!竟是宁可自刎,也不愿再受辱!
“想死?没门!”
石虎反应也是极快,怒吼一声,巨灵之掌带着风声,
“啪”地一声,重重打在那刀背上!
环首刀应声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邵续终于被彻底制服,被几根粗壮的绳索,捆得如同粽子一般。
他犹自不甘,口中喷着血沫,朝着捂着半边脸、疼得浑身哆嗦的徐光厉声痛骂:“
你这披着人皮的畜生!原来驱民攻城的毒计,竟是出自于你?
看你模样,也是晋人血脉,竟比羯胡还要歹毒十倍!
那些手无寸铁的同胞百姓,与你何怨何仇?!
竟要献此绝户毒计,屠杀百姓,驱民攻城,凌迟长官!
你枉读圣贤书!愧对列祖列宗!你这等数典忘祖、丧尽天良的禽兽,必遭天打雷劈!
死后必被冤魂索命,永世不得超生!”
邵续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徐光疼得脸都扭曲变形了,一手死死捂着血流不止的耳朵,一手指着邵续,
因为剧痛和愤怒,他声音都走了调,带着哭腔骂道:“匹……匹夫!你……你等着!
明日……明日阵前,老子要亲眼看着你被千刀万剐!
让你知道知道厉害!呜呜……”
说到最后,竟是疼得哭出了声。
石勒脸色铁青,看着这场闹剧,冷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押下去!严加看管!再出差错,提头来见!”
左右武士再不敢怠慢,像拖一袋破麻布一样,将兀自挣扎怒骂的邵续,强行拖出了大帐。
李晓明望着邵续被拖走的背影,看着他在地上留下的那道蜿蜒血痕,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
心中泛起一股深切的同情,和无力感。
这样一位正气凛然、宁死不屈的汉人太守,明日却要在万军阵前,受那千刀万剐的酷刑……
那些汉人百姓,又要被逼做肉盾,伏尸城下......
难道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正心乱如麻间,只听石勒强压下烦躁,下令道:“夜已深了!诸位都散了吧,早些歇息!
明日卯时造饭,辰时点兵!三军攻城事宜,仍由徐侍中全权调度!
务必一鼓作气,拿下厌次!”
说罢,也不再看众人,径自转身回了后帐。
石虎见徐光还捂着耳朵,疼得直抽冷气,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那副狼狈样实在滑稽。
他眼珠一转,笑嘻嘻地凑了过去,
故意掰开徐光的手:“哎呀呀,徐侍中,来来来,让俺瞧瞧你这宝贝耳朵,伤得如何了?
啧啧啧……”
众人一看有热闹看,也都忍着笑围了上来。
只见徐光左耳处血肉模糊,原本还算周正的耳朵,硬生生被咬掉了大半拉!
只剩下一点耳根连着粉白色、沾着血丝的脆骨,在火光下颤巍巍地晃荡着,
看得人头皮发麻,后背直冒凉气。
原本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徐侍中,配上这半只残耳,模样说不出的怪异和滑稽。
徐光见众人脸色古怪,又是惊惧又是担忧地问:“怎……怎么样?伤……伤得厉害么?
耳朵……耳朵还在么?”
石虎咧着大嘴,一脸“真诚”地安慰道:“嗨!不妨事!不妨事!
耳朵这玩意儿,又不当吃不当喝的,掉了就掉了呗!
一只耳朵照样听声儿!
俺们族里啊,倒是有个专治这种红伤流血的偏方,灵验得很!”
徐光一听有偏方,疼得昏头的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追问:“哦?什么偏方?快说!
可能……可能让耳朵再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