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予安感觉脸颊像被火燎过,大脑还没发出指令,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他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某位主播瞬间就窜出去好几米。
原地只留下三位还没反应过来的室友,与刚刚打招呼的尤里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一直举着云台、处于“工作状态”的宿舍老二最先打破了僵局。他出于职业本能,举着摄影设备奋起直追,誓要用镜头锁定逃兵!
摄影师老二:一直在挑衅我.jpg。
直播间里,几万观众也通过剧烈晃动的画面,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速度与激情”。
剩下三人如梦初醒。
老大一把扯住老三的胳膊,语气带着点老父亲般的担忧:“快追!不能让老末一个人乱窜,这地方这么大,他情绪又上头,真走丢了或者撞到人咋办?”
老三颇为无语,一边被大哥拖着走一边吐槽:“体育生,练练竞走怎么了…我们几个加起来,都不一定走得过他……”
不过话虽如此,他脚下却诚实地加快了步伐,反而超过了老大。
尤里觉得好玩极了,于是非常自然地选择了“一键跟随”模式,缀在了队伍最后面、跑得气喘吁吁的老大身后。
走着走着,社交悍匪宿舍老大就极为熟稔地跟尤里搭上了话:“幸会幸会,我看过你俩的直播的,你们是打本队友来着吧?”
“对的,我还是他师弟,你们也可以叫我尤里。那…他一直这样吗?”
“哪样?一言不合就跑掉?”老大立刻来了兴致,顺口就把罗予安的陈年糗事给卖了,“嘿!你别说,可有意思了!之前老三买了件长款t恤当睡衣,说能穿出慵懒风。老末非说人家审美不行,穿上去像块移动的门板!俩人为此大吵一架。”
跑在前面的老三闻言,忍不住回头接话:“就是!我说他跟我道个歉就完了,结果这小子,直接摔门而出,三个小时没回宿舍!
我还以为他出去开小灶吃饭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去上厕所,发现这人躲在消防通道后面偷偷抹眼泪!
最后还是我先开的口,结果他还挑刺!
他说什么‘你应该说对不起,而不是说抱歉’!嘿,我真服了,真不知道这小子为什么情绪那么细。”
“……”
前方,原本已经打算停下脚步的罗予安,听到这番公开处刑,脚步骤然又加快了几分,内心在疯狂呐喊。
我听得到!我听得到啊!你们能不能别说了!
啊啊啊!不是说苦难是文学的温床吗?为什么我都这么惨了,还是不能出口成章!!!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身后的三人追踪组,已经像滚雪球一样,在从众效应下,不知不觉膨胀起来!
二十人、五十人、最后突破百人长龙!
嗯,我们游戏玩家是这样的。
如果发现有一队人莫名其妙在排火车,那些玩家就会毫不犹豫地点击“一键跟随”。
路边正在拍无脑段子的玩家小团体互相对视一眼,加入了进来;苦恼去哪玩的精灵族玩家观察了一会儿,默默跟上了队尾;甚至连原本在空地上跳闪舞的玩家,也被这支声势浩大的火车吸引,音乐一停就汇入了洪流。
而且为了能追的上四肢发达的罗领队,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个子矮小的半身人玩家,召唤出羽毛蓬松的鸵鸟骑上,嘚嘚嘚地跑在最内侧;擅长辅助的地精玩家,则被他们绑定的dpS队友直接扛在肩上;身姿灵巧的精灵玩家,凭借种族天赋,如履平地般在人群中穿梭小跑。
队伍里,个子高挑的长身人玩家占尽了优势,她们迈开长腿,在一群匆匆忙忙的小个子人群中,仅凭优雅的踱步就能稳稳跟上!
不少当初特意RoLL了异种族的玩家都暗自羡慕不已,心中暗下决定:回去就搞个长身人小号玩玩!
说到底,玩家本质就是慕强。
等什么时候,游戏里身高和初始属性更高的巨魔允许建号,怕不是要人手一只巨魔战将!
走到最后,彼此不认识的玩家也开始互相搭讪,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姐妹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跟着走啊?”
“那你们为什么跟着走啊?”
“这是玩家自发的隐藏活动吗?我看领头几个穿得一样,还以为是官方彩蛋呢!你呢?”
“啊这,我这不是没事干嘛,看你们好像玩得很开心,我就跟上了嘿嘿!”
“俺也一样!”
原本专注于拍摄罗予安悲壮背影的老二,终于被身后越来越嘈杂的声浪吸引, 他下意识地将云台镜头一转——“嗯?!!”!
他惊得差点把云台丢出去!
只见身后黑压压的一片,竟跟着一支几百人的庞大方阵,队伍蜿蜒,蔚为壮观!
他急忙退出队伍,像个真正的战地记者一样忙前忙后,将这荒诞又宏大的“玩家盲从奇观”完整记录了下来。
直播间的弹幕也瞬间转变了风向:
【“主播怎么还在走,都十分钟了,他是竞走运动员吗?”】
【“Sc:别走了主包!我给你报名男生女生向前冲吧,这么能走不扛个冰箱回家都亏了!”】
【“我超啥情况?主播身后怎么跟了支军队?”】
【“好多人啊.jpg”】
【“黎明玩家是有什么集体性精神疾病吗?(无恶意)”】
【“Sc:倒也正常,游戏岛上每天都有一群刚刷到马的骑士,牵着马迷路几个小时找不到家……”】
【“别唬我,那个骑鸵鸟的半身人也是骑士吗?”】
【“玩黎明之日玩的。”】
【“玩黎明之日玩的。”】
……
【“你们是复读机吗!(笑哭)”】
最终,还是罗予安自己主动停了下来。
他扶着膝盖,气息只是略微急促。而跟着他走了大半个场馆的几位舍友,则早已累得东倒西歪,呼哧带喘,仿佛身体被掏空。
“我超……这就是体育生的肺活量吗…恐怖如斯…”
“水……水!救命啊!老二别玩你那云台了,快搭把手,扶我一下……”
尤里顺着罗予安注视的方向看去——那里正是漫展为coSER和摄影开辟的专业摄影区,布满了巨大的柔光箱和反光板。
门口,正巧站着一位双臂叉腰、左脚站直右脚外撇,个子矮小却气场十足的地精神官——昆延正以“民”的姿势,站在外围等人。
神官昆延今天难得穿了她最隆重的一套观礼服进行投影。丝绸与银线织就的袍子在灯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复杂的宗教纹章刺绣一丝不苟。
这身行头她平日根本舍不得穿,据说是只有在参与重大节庆时才能动用的“压箱宝”。
此时,她看着笑眯眯站在几个男大身后的尤里,没好气地扶了扶头上那顶快滑下来的大礼帽。
随后当着几人的面,地精神官蹬蹬冲上来奔了尤里一脚:“说好的带你师兄来呢!人呢!”
“诶诶,师父您别着急嘛,”尤里满嘴跑火车,像是故意逗师父一样躲来躲去,“谁让师兄他没投影呢,真人找起来可费劲了,我这不正在努力嘛!”
罗予安看着投影里能互相接触、你追我打的师徒俩。他弱弱地抬起手,试图找回存在感:“师父啊……我在这呢。”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庞大观光方阵见领头的停了下来,目标似乎消失,便毫不留恋地抛弃了他们。
哗啦啦一阵凌乱而嘈杂的脚步声后,摄影师老二回头望去,才发觉玩家们并未就此解散,而是继续着莫名其妙的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