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小姑娘还不肯还理他,洛津歪着头,看某人气鼓鼓将脸扭向窗外,觉得有点好笑,也不知她在气什么。
伸手逗弄似的碰了一下她软乎乎的侧脸。
“替我抱不平?”
其实没什么好不平的,洛津知道,就算他爷爷还活着,也会给自己一巴掌,说不定打得更狠。
感情上心疼是感情心疼。
站在老一辈革命家的立场,洛津在国外那些经历,足够他被逐出家门八百遍了。
所以顾爷爷打得再狠,他都接受。
如果老爷子不打他,那才是真心寒了。
真正让洛津不适应的是他自己。
他不是接受不了长辈们冷嘲的训斥,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我才没有给你抱不平。”
她说的明明是心疼。
女孩闷闷的嗓音还透着丝丝倔强,洛津不会说软话,但心里是暖的,忍不住弯起唇角。
赵惊婉当然明白长辈们的想法,年长的家长都喜欢口是心非,好心非要坏着讲。
她看得出来,吃饭的时候,那位说他最凶的叔叔,也是给他碗里夹菜最多的。
表面看着凶凶的,但行为却是和善的关心。
他们不知道洛津经历了什么,不知道自己不经意的一句冷言,也许会刺中别人最难堪的脆弱。
但赵惊婉知道啊,她知道那些经历,所以在听见某些不太好听的言词时,就会觉得刺耳。
已经够自责了,已经背负得够多了。
这么多年想回的家,不敢回。被仇恨压着的十几年,生死之间徘徊那么多次,还不够惩罚吗?
“不是抱不平啊,那就是真的心疼了。”
男人逗弄的口吻,唇角的弧度更深,满眼柔情,瞧着身旁的女孩。
可这副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戏谑模样,此时的赵惊婉讨厌极了。
装什么呀?明明在意的。
“谁心疼了。”
她现在不心疼了,小声嘀咕着不承认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我都听见了赵惊婉。”
“你听错了。”
没有就是没有。
两个人离开之后,顾老爷子不悦地瞪了眼刚才说话最多的后辈。
“你说话就非得夹枪带棒?”
被训斥的男人面色一尬,但眉眼间依旧威严不软。
“说他几句怎么了?这么多年没回来过一次,我看他也没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心里。”
郑明辉冷哼着,还是止不住内心的抱怨。
臭小子一走这么多年,一个消息都没有。
要不是他们这些叔叔到处托人找关系打听,就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吴教授回来的晚,只和他们说了洛津父母已故国外,连具体原因都没有说。
几个叔叔里,属郑明辉和洛津父母关系最近。
父辈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不止越战,往前数那是有过生死之交的战友。
洛津爷爷是受伤才退役回了东北,其他的战友都留在北京就职。
虽隔异地,但交情一点不减。
洛父洛母曾在北京研究所工作过,和郑明辉经常往来,关系很不错。
他们圈子的关系都很稳,当初吴教授带回的消息有限,多一个问题都不肯回答。
打听过,也尝试联系过,最后都无果。
怎么能没有埋怨?
活着总要给个信儿,那臭小子呢?出去之后,是死是活,一次没主动联系过他们。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故人之子,说一点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除了郑明辉怨气最大,其他多多少少心中也是心有不悦的。
“瞧那孩子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夏凌海摇摇头,猜也能猜得到,估计吃了不少苦。
跟他爸一样,吃苦不吭声的。
“江裴,你跟他怎么认识的?”
几个叔叔说着,突然把目光投向一旁坐在沙发里十分安静的男人身上。
江裴爷爷原本就是北京人,和顾老爷子结交时,洛津的爷爷已经退役回了故乡。
按理说,两个人不应该认识的。
突然被这么一问,江裴碰碰唇角,还真不太好解释。
“见过一面。”
确实就是见过那么一面而已。
“那姑娘是?”
夏凌海问的是洛津身旁的那位小姑娘,
看他好像很熟的样子,随口就问。
“朋友的学生。”
江裴没说自己和赵惊婉交往过的事情,不为别的,他怕给小姑娘添什么麻烦。
“你朋友的学生?那她和洛津的关系?”
一直坐在角落听他们讲话的夏忧忘忍不住开口。
这个问题...
江裴眼神一动,没直接回答,反问了句。
“他怎么介绍的?”
“那姑娘说是朋友,我瞧着不像。”
说到这个,郑叔叔眉头一皱,
怎么看都不像朋友,尤其后面小姑娘说的那番话。
“那就是朋友吧。”
江裴眼里的笑深了些,像是窥见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