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修只是担心地望着这边,似乎想要开口说些关切之话,但又心中的一些顾虑又将他那些话拦在口中。
但心神是一直放在谢锦身上,并未分到他处。
见此,谢锦心底松泛了些许。
方才那小厮的举动,可以说像极了那些心思不正的人,故作姿态来勾引主子。
譬如先是打翻茶水,却没有伤着人,只是染污了主子的衣袍,后又直接慌忙地上手擦拭。
若不是谢锦知晓他是个老实的人,恐怕也要生了误会。
但花修并未因为这件事而有愤恨忮忌的神态,想必他……应该是变了许多。
两人僵硬地聊了一会儿天,应当说是谢锦问花修答,最后实在无话,谢锦就叫人回去。
……
忽有一日,狂风大作,乌云遮日,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晦暗不明,眼见大雨将落,路上行人纷纷快步往自己家中赶去。
坐车坐轿的贵人们也叫人催促着仆人赶紧回府,莫要让将要落下的大雨打湿他们的衣袜。
不一时,路上行人就已经散尽。
还剩一装潢华丽的马车行驶着,因走得急,整个车舆都在叮呤咣啷地晃着。
突然,一道身影突兀地挡在了车前,马妇急忙拉住缰绳,让马车骤然停下,带着疾风的马蹄砸在那人的身侧,只差一寸就能将那人踩于蹄下。
马妇方将车停住,心中正窝火,连忙叫骂道:“要赶着去投胎,也没有像小哥这么急的!”
那人穿着普通像是普通人家的儿郎,但见到如此景象,不仅没有赶紧避开,居然还直接跪了下来,似有事相求。
而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车上的贵人居然还真邀人上了车。
转眼就到了三日后,谢锦才回静雅堂,便有人在里等着他。
从谢西河诞生,容书便已经搬了出去,现下院中又少了一批人,虽不至于冷清,但也少了几分热闹。
谢锦走进里间,正是楚恨别在屋里等候。
那人独自立于窗边往外看去,身姿挺拔,气度斐然,但他瞧得太认真,似乎连谢锦进来都没发觉。
谢锦心思一动,放轻了脚步。
蹑手蹑脚地走到楚恨别身后,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吓他一跳,但手刚抬起,那人就骤然转身。
那双眼睛含着着促狭,显然是早就知晓谢锦来到了他的身后,却还装作浑然不觉。
谢锦撇了撇嘴,转腰坐到了一旁,顺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往自己嘴里送去。
等解了渴,她才叹息道:“真无趣,想吓你一番都不成。”
楚恨别笑着坐到谢锦的另一旁,因为心中装着事所以也并未开口说话,也给自己倒茶吃,但却慢慢品着,完全不似他平日里拿茶解渴的作风。
谢锦看他这模样,觉着稀奇有趣,也不开口。
反正是这人来寻她,总归是他要说话的。
两人就这样一直沉默着,一人心中藏着事,一人饶有兴致地瞧着藏心事的人。
最后还是楚恨别先开了口,“妻主,近日可好?”
等了半天,却只等了一句客套话,这下谢锦是真的对楚恨别要说的事起了兴趣。
但她也不急着问,只说道:“我好与不好,你不是瞧着的吗?”
毕竟他们二人时时相见,她好不好的楚恨别怎会不知道。
她看着楚恨别,继续等着人的下一句话。
只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眉头打着结,似乎有些苦恼,手指握着茶杯,一直都没有放下。
好一会儿后,楚恨别眉头一松,似是终于下了决定,嗓音有些干涩,“妻主,今日可有去琥珀巷?”
琥珀巷?
“去过。”她颔首回道。
只是去得太少,偶尔去一次也是姜家父子皆在,她也不好去问三郎的心意。
楚恨别听到谢锦的回答,就知道谢锦还念着姜家那位,心里有些异样的情绪,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既然谢锦还念着那人,那么这事就好办了。
他摩挲着官窑青花瓷盏,思忖片刻,话也没说太明白,就只推着谢锦往一小院走去。
这些行为举止弄得谢锦一头雾气,但还是听他的话往那个小院中走去。
谢锦远远瞧着院中烛火熠熠,心想着,莫不是楚恨别这人也开始弄情趣、送惊喜了?
念及此处,她的心开始躁动,脑中更是心猿意马。
走到门口,犹豫一会儿没有选择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进去。
屋里烛光明亮,绮窗半开,有夜风徐徐吹入,带来一片清凉,里面还摆着些府中常见的各式案几椅凳,并未有特别之处。
谢锦正疑惑着,忽而透过屋内的一架屏风隐隐约约看见一人的身影正坐在床边。
她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但是瞧身影定不是楚恨别。
这是在做甚么?
谢锦脸上露出些不愉,她不太习惯有人擅自给自己送人,只是做这件事的人是楚恨别,她心中的怒气稍歇。
她快步往床边走去,想快点去将人打发走,再去与楚恨别好好“算账”。
只是她刚走到屏风前,就骤然停住脚步。
脑海中电光火石,似乎想到了什么,楚恨别不是个胡来的人,而今日又无故问起了琥珀巷。
那里面的人不会是……
谢锦紧锁的眉间忽而松开,心里却开始打鼓,也不急着往里走。
她就待在屏风的这一侧,时不时往里面瞧着,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想,但这屏风绣了好些瑞鹤白鹭恰好挡住了那人的头,叫谢锦怎么都见不着。
看了一会儿后,谢锦只觉得心中好笑。
人都在里面了,要想知晓是与不是,进去瞧瞧不就行了,还隔着屏风在这里做什么傻事。
她浅浅呼了一口气,抬步往里走去。
看见床边的人,谢锦又笑了起来,就算那屏风没有挡住这人的头,自己也是瞧不见的。
因为床上的人正被一块红纱盖住了脸,人也低着头,就算谢锦站在他面前也看不清是谁。
谢锦并没有急着做下一步动作。
她打量着那人,似乎因为自己的到来有些紧张,手都攥得开始发白。
瞧来瞧去,谢锦只觉这身影是有些眼熟,但却不知会不会是三郎。
若是三郎,那他怎么没有来找自己,反倒突然进了王府,是因为恨别先找去了吗?
可是,自己还未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呢,也不知晓他现在心中作何感想。
心中万般纠结,她擦了擦手心的汗,最后还是掀开了红纱。
等看清了眼前这张含羞带怯的脸后,谢锦突然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