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靛蓝蝴蝶从眼前翩跹掠过，浅羽悠真抬手，不多时，那抹灵动的蓝果然兜转回来，稳稳停落在他的指尖。翅尖沾着的晨露折射出细碎光芒，他静静欣赏片刻，指尖微颤，蝴蝶便振翅化作一道流光远去了。
“好几天了，总算睡了个安稳觉。”悠真缓缓坐起身，目光落进身前的清水里，才看清自己此刻的模样。“这身衣服倒是真的好久没穿了……回头得让哥哥也多做几件。”
他指尖划过颈间，摸到那枚熟悉的小吊坠，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不过现在，该换他叫我哥哥了。”
“你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一道人影自林间缓步走出，在水边与他相对跪坐，衣摆轻扫过湿润的地面。
浅羽悠真却忽然站起身，浅白色衣料上未干的水珠顺着发梢、衣角滴落，瞬间搅碎了水面上他与那人交叠的倒影。“我为什么要意外？你们的存在，本就不算多难猜的事。”
那人闻言颔首，眼底闪过一丝赞许：“的确，你和你哥哥当真智慧超群。仅凭零星的蛛丝马迹，就能找到神树，寻到这里。”
浅羽悠真笑得眉眼弯弯，毫不客气地应道：“那我就收下这份夸奖啦，多谢。”
“哈哈哈，小友还是这般……”那人的笑声混着林间风响，尾音消散在渐起的晨光里。
眼前的风景像是一阵烟雾四散飘散。
“……这般敏锐。真是连这点体面都不留吗？”
“作为可靠的斥候，这点不是必须的吗？”解雨真话音未落，身上的衣物已随周遭环境悄然褪去，换上了他踏入青铜门时穿的那件冲锋衣。
“体面？”他冷笑一声，眼神清亮冰冷，“张家人不想给你体面，那些因你恶行无辜惨死的人更不会给！而最重要的是——我也不想给！”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棵参天的蓝色巨树骤然撞入他的眼帘。曾经想必是枝干参天、遮天蔽日的恢弘模样，单看残存的虬劲枝干仍能想见当年的繁茂。可此刻，枝头仅余几片蜷曲的枯叶在风中颤巍巍摇晃，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脱离枝干，坠入虚无。
更触目惊心的是粗壮的树干上，竟缠绕着一个巨大的蓝色树瘤。那树瘤像是贪婪汲取了整棵树的精华，反倒成了这衰败巨树上最刺眼的存在。瘤体表面布满不规则的褶皱与凸起，在它下侧还生着四个小树瘤，其中三个早已黯淡无光，失去了生机。这些畸形的赘生物将原本流畅的树身扭曲成怪异的弧度，连树皮下隐约流动的蓝光都被挤压得断断续续，整棵树都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衰败与死寂。
“好难看。”
“那等我成了世界之主，倒得挑个好看的样式了。你觉得蛇形怎么样？”一道飘渺诡谲的声音从树瘤方向传来，带着几分戏谑。
“不怎么样~”悠真拖长了语调，目光在巨树上只停留了一瞬便移开，落向树下盘坐的人影，“比起蛇，我还是更喜欢树。不信？你大可问问他们。”
“这些……都是你收集的容器？”
树下的人影个个低垂着头，从他们身上的服饰来看，像是一部浓缩的华夏服饰演变史——从古朴的先秦衣冠到繁复的明清袍服，脉络清晰，一直延续到清朝为止，却无一人有半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