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木渡归属于“绛珠圃”,这是一座兵戈洲的三流宗门,门内修士不善战斗,不是农家修士却善养花草,凭着那些花花草草,竟是经营出了一处聚宝盆来。
相传绛珠圃的开山祖师曾得到过一株绛珠仙草,这是一株传说中的仙草,相传绛珠仙草极有灵性,甚至可化为人形,有望成为草木一属的奇异精怪。
兵戈洲不少仙家宗门都对这株仙草垂涎欲滴,欲要将之收入自家腰包,绛珠圃为了避开祸端,坦言祖师曾身受重伤,弥留之际食用了那株仙草才得以续命。
这些山上传闻也不知真假,江左牵着夜燎带着齐瑶,大摇大摆逛起了云木渡。
云木渡所处的这条越江支流,有着一座水神祠,水神与绛珠圃关系极好,若没有水神的支持,绛珠圃自己可守不住这份基业,会赚钱不会打架的聚宝盆,迟早得沦为别家的钱袋子。
水神祠中香火鼎盛,来来往往自云木渡上船下船的人,都要忍不住来水神祠点上一炷水香,水神娘娘也是个办实事的,只要要求不过分,水神娘娘都会帮衬一二。
有了鹤唳津的前车之鉴,江左和齐瑶在把身上的灵砂凑了凑,在一处仙家客栈定了间房,把夜燎寄托在客栈中,两人出去溜达去了。
江左喜欢热闹,自然要去水神祠中转转。
袅袅水香飘荡,水神祠门口就有售卖水香的,五两白银一支,可以说得上是天价了。
这些并非是水神祠的人,而是些境界低微的野修和凡人,在这里讨口饭吃,水神娘娘不介意。
庙祝是个老嬷嬷,拄着拐杖站在祠堂门口吆喝,尽量提醒那些虔诚上香之人:“水神娘娘宽容,不用特意购置水香,只要是内心良善虔诚之人,就是捻土而成的香火也愿意享用!”
门口那些商贩对这庙祝十分无奈,这可是断他们的财路,却又都对这位老人家半点法子都没人,人家背靠水神娘娘,惹不起。
江左是愿意相信几分鬼神之说的,囊中羞涩,三支水香那就是十五两银子,世俗金银还是掏的起的,但他不愿花这份钱。
庙祝老嬷嬷就是水神娘娘的代言人,他选择听水神娘娘的话,寻了个老人家售卖香火的小摊子,买了几支寻常香火,一支一文钱,价格还算合适。
入了水神祠,江左与齐瑶人手三支香,恭恭敬敬插在香炉中,两人未将心愿说出口,明明是两道心愿,却是出奇的一致,都是希望自己能有钱。
江左是穷惯了,向来把钱看做他的命根子。
而齐瑶这位来自南海归墟的小姑娘,家里长辈在玉衡城都是大名鼎鼎的修士,自然是不缺钱的,只是这一路的游历,让她也不得不重视起钱财来。
唯有这六支香燃起的青烟从烟雾中脱颖而出,向着水神娘娘的那座神像飘去。
无人察觉到,这座神像的眼眸中有一点金光亮起。
庙祝老嬷嬷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拦下江左与齐瑶:“二位,水神娘娘与我传音,说是有贵人到此,还请到后堂一叙。”
两人都是有些意外,不知老嬷嬷口中说的贵人是谁,水神娘娘此举又是为何。
水神祠占地极广,老嬷嬷带着两人穿过弯弯绕绕的廊道,沿途有不少女官,手捧公文在廊道间穿梭,见着了老嬷嬷都要敛首施个万福。
来到水神祠深处的一间屋子门口,老嬷嬷推开房门,抬起一条手臂邀请般的说了句:“二位,请!”
这里是水神娘娘的专属房间,门窗上张贴着隔绝声音的秘制符箓,自然不像摆放神像的前院那般吵闹,就是水神祠内的女官从门前走过,那都是听不到半点声响的。
老嬷嬷未出去,恭敬伺候在一旁。
那座水神雕塑,其眼眸不易察觉的闪烁了一下,好像是失去了某种神韵。
下一刻,江左他们身处的那间屋子中有水雾蒸腾而起,水雾散去,一位身着碧蓝纱裙的高挑女子凭空出现。
蓝色纱裙极美,却也不是一般的法袍,而是以水神祠多年来凝聚的水运打造,可以说这件蓝色纱裙就是水神娘娘的神通。
齐瑶看着水神娘娘两眼放光,她是南海归墟来的,那里民风彪悍,也养成了她的直性子,仰着头对水神娘娘说道:“真好看!你就是水神娘娘吗?不像我们那边,水神是个糟老头子,脾气老臭了!”
饶是活了千百年的水神娘娘,也被齐瑶这一番言语给逗笑了,她眼神温柔的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上不少的小姑娘,微笑着说道:“小姑娘是从南海归墟来的吧?那里的战况怎么样,可还守得住?”
齐瑶一双眼睛瞪的滚圆:“娘娘怎么知道我是南海归墟来的?还知道我们那边在打仗?”
“我是水神娘娘啊!也算是走上神道的‘人’,看到人身上的因果线也算是我的一门小神通,你与南海归墟的牵扯极深,不是南海归墟的还能是哪的?南海归墟的人为这天下守了三万年的门户,世人或许会忘,但我可忘不了,成为水神之前,我的那位郎君就是战死在那边的……”
水神娘娘说着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眼眸深处藏着哀伤。
这天下如今再怎么说也是无数先贤以命搏来的,南海归墟为众生守着门户,天下的豪杰也时常会南下支援归墟,三万年过去,战死之人不计其数。
南海归墟的所作所为却在众生的心中逐渐变得淡了,可还是有人会记得。
“娘娘的郎君战死在了南海归墟?”
闻听此言,齐瑶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对着水神娘娘抱拳行了一礼,此刻她心中别无杂念,唯有对那位郎君的敬重,竟是要比在神像前敬香时还要虔诚。
不知从哪一年起,南海归墟的人就将与远古神灵厮杀当作了自家事,将南海归墟与天下九州也区分成了两家人,那些从天下九州南下支援的豪杰,却被当作了自家人。
这一礼,是对那位南下战死的郎君的礼敬。
水神娘娘也神情严肃,坦然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