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芳殿宫人们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多言。
周昭容虽有预料,可当真听到四女儿没了的时候,眼泪哗啦啦的流。
说不清楚此刻是为女儿的死而伤心,还是因为时疫恐怖的致死能力而恐惧,又或是因为女儿死了而自己并未染上时疫的庆幸。
但周昭容从此窥见自己那卑劣的心思,却又不敢面对内心。
她迫不及待的需要别的人来分担。
于是放任自己怨怪上了罪魁祸首曹皇后,怨怪上了不如她意,拒绝了昭庆公主和雍王前来琼芳殿的林淑妃。
却丝毫没想过,要不是思宁拒绝了她的邀请,恐怕官家会迁怒于她——将雍王置于不利之中,害了雍王。
恐怕不能安安心心待在琼芳殿。
而是会遇上缺吃缺喝缺药材缺太医……等各种不利情况。
这恐怕还是好点的情况,若雍王真的因此没了,呵呵,你周昭容还能活着?!
除非是已经有了身孕,有了护身符,不然,绝不可能。
思宁才不管周昭容如何想的,她只要知道周昭容也恨曹皇后就可以了。
毕竟对方都出招了,她也该报复回去了。
不然,三天两头的找她、找暄儿麻烦,挺烦的。
让她消停些,也趁此打掉一部分人对她的期待。
废后嘛!
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就得一步步消减前朝臣子和宫外民众对曹皇后的好印象,才能一举废后成功,还不会引起大的反对和动荡。
宁华殿书房
黄花梨平角条桌后思宁坐在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身后左边侍立着香芷,右边侍立着香檀,门口处青环和白芨一左一右守候着。
前方不远处,黄花梨木镂雕镶理石八角几上,青花缠枝炉上久违的,居然烟气袅袅。
以往大多数时候,这个青花缠枝炉只是个摆设。
为了安全,思宁一般都不点熏香的。
除非是自己亲手制作的,亲手检查过,亲手点燃的。
而且一离开,就让人熄灭掉,并清除里面的灰烬。
也因为她这一操作,没人能从熏香对她下手。
今日,她有事要吩咐周怀安,到了书房后,趁着周怀安还没到,看着香炉,兴致来了的思宁,点了跟熏香。
玫瑰椅上,思宁看着袅袅烟气,原本专注的眸子开始失焦。
香檀、香芷:娘子这是在思考怎么对付曹皇后么?
思宁:等会儿该让小厨房做糖醋鱼,还是做酸甜排骨呢?是做山药排骨汤,还是老鸭汤?是……
唔……忘了,都是淑妃了,可以奢侈些,都要。
而且只是偶尔而已,不是天天如此。
多了,还能留给香檀香芷她们吃。
唉,作为淑妃的日子,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且无聊,天天都得思考吃什么。
莫名的,思宁脑子里出现这么个欠抽的句式。
嘴角忍不住抽抽的时候,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动了三下,旋即传来青环禀报的声音:“娘子,周公公来了。”
回过神的思宁,端正坐姿,并扬声道:“让他进来!”
“吱呀”一声,书房门开了。
周怀安一撩下摆,跨过门槛,绕过鲤鱼戏莲屏风,来到思宁跟前抱拳行礼:“娘子安好!”
思宁微微颔首示意可以了,周怀安当即收起行礼姿势,微微低头垂眸询问道:“娘子,您特意让人找奴婢前来,所为何事?”
当然,他心底里大概猜到自家娘子找他是何事了?
毕竟前几天才吩咐他让人动点小动作。
果然
“七日前让你办的事,办的如何了?”思宁声音有些寡淡和松散,听着似乎只是随意一问。
周怀安却知晓这事,娘子应该很看重的。
他认真回禀道:“都办好了,线索隐隐指向慈元殿那边,至于慈元殿那边设计的指向我们宁华殿的线索,都被我们的人抹去了。
只是柔仪殿那边,还是有两个宫人接触了感染时疫的衣物,病倒了。倒是张贵妃,在我们的人特意拐弯提醒下,及时躲过去了算计。”
“既如此,怎么听说张贵妃动了胎气,腹中现在这胎,越发的不好了,还说九成概率会早产?”思宁好奇道。
周怀安无语道:“张贵妃先是受到惊吓,然后又在知晓是别人特意算计的后,太过气愤,动胎气过于频繁了些。”
思宁:“……她脑子是鱼脑不成,太医都说了,让她情绪不要太过激动,但每次都能中招!!!”
周怀安不知道鱼脑做的是什么意思。
但娘子很看不上张贵妃的态度,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一心两用的周怀安,嘴上这么回答的。
“或许,张贵妃太过受惊,或者太过生气,控制不了自己情绪。”
“废话!”思宁无语的瞥了眼周怀安后,又道:“那还不是她无能!”
说着,又摆摆手道:“算了,不说这个了,说说张贵妃那边,她有什么打算吗?”
周怀安转了下眼珠子,大概明白娘子意思了,试探道:“报复回去?”
思宁嘴角轻轻勾起,身体微微舒展着,“有么?”
两个字轻轻呢喃出声,恰好能让周怀安听见听清。
周怀安眯眼笑着点头。
“很好!”思宁笑眼弯弯,“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请娘子示下!”周怀安抱拳行礼询问。
“皇后的人设计琼芳殿和柔仪殿感染时疫,害了四公主,还让张贵妃再次动胎气,害了她的孩子。”
“她们都恨死了曹皇后,对曹皇后下手报复回去,合理吧?”思宁掩唇轻笑。
周怀安点头,也笑道:“非常合理。”
“所以,娘子的意思是,让我们的人配合张贵妃和周昭容对慈元殿那位动手。”
思宁轻笑着夸道:“周怀安,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不过,琼芳殿那位,只是有贼心没贼胆。”周怀安忽的想到一个问题。
思宁眸色转冷,似笑非笑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贼心,让我们的人冒充她下命令动手。”
【既然想害暄儿和微容,那就别怪我把你当替罪羔羊。】
周怀安眸光一亮,“是个不错的主意。”
“让我们的人动手干净些,别被察觉了。”思宁提醒道。
“娘子放心,奴婢会监督好他们的。”周怀安一脸认真道。
闻言,思宁脸上重新漾起笑容:“你办事,我向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