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强装镇定:“朱三是搬过来之后,才发现我的事,不过他不介意,还说要跟我一起挣大钱。”
朱三是什么样的人,林知夏这个只见过他尸体的,都有几分了解。
这样的话,摆明就是不肯说实话。
“既然你执意隐瞒,那我只能押你回府衙了。”
林知夏当着街坊邻居的面,让穆毅将吕氏押回府衙。
从吕氏家离开,她直奔天香楼。
吕氏既有心隐瞒,那她之前的口供就必须重查。
天香楼的开锣时间是固定戊时,只要问伙计就会知道。
林知夏在那面灯墙前,只站了一盏茶的时间,就看到好几位围观的女娘收到旁人送来的花灯。
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连礼法约束都变得更包容了。
她思考案情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那几位女娘的目光频频落到她身上。
云星见林知夏望着花灯出神:“你要吗?我去给你赢一盏来。”
林知夏撇了对方一眼:“不需要,想要我可以自己来。”
这里人来人往的,没有人会注意吕氏是什么时候到的。
看来,天香楼的锣响和花灯,都是吕氏替自己找的不在场证明。
林知夏派人去看着朱磊一家。
更漏声里,宋大匆匆跨进签押房,林知夏正在重新整理口供。
“朱三那厮竟敢昧下八十贯!”
被朱三勒索的那位路大人,刚开始死活不承认。
直到宋大保证,不会将他狎妓一事泄露出去,他才如实交待,说他给了对方一百两。
他也不指望宋大把钱找回来,只希望不要将此事外传。
一百两就是一百贯!
而朱三跟三金说的是二十贯,他少报八成,剩下还一文不给,这朱三可真不是一般的黑!
宋大想着,交掉房租,那还剩下几十贯。
他找到朱三常去的赌馆,赌馆掌柜说朱三经常输红了眼,眼珠子都要瞪进骰盅里。
那几日零零散散加起来,至少输了三十贯。
之前他虽然没输这么多,但是每日输几贯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林知夏不知道朱三从哪来这么多钱,她隐隐觉得,这背后还有隐情。
就这次敲诈路大人这一百贯,去掉输的花的,应该还能剩下个三十几贯。
林知夏轻扣着桌案:“看来,丢的不只米缸下的三贯钱,你说,这事何氏知道吗?”
宋大回道:“属下觉得,朱三常年欺压何氏,何氏从不反抗,反倒每日将卖饼所赚的钱乖乖上交,何氏在朱三眼里,不存在任何威胁。
他不会跟何氏交待钱从而何来,但也不会太防着何氏。
楼上朱三的厢房里被褥凌乱,吕氏也承认案发当天两人腻在一起。
这笔钱,或许何氏和吕氏都知道,但是她们都没有提。”
“这或许是她们达成盟约的一个原因,”林知夏点头,铁捕头有长进了,“从井里捞出来的擀面杖你怎么看?”
“我觉得三金说得是真的,他前因后果都交待了,没必要在这件无伤大雅的事上隐瞒,扔哪都不影响他触犯了刑律。”宋大回道。
“所以,是有人故意将那根擀面杖扔到了井里,因为那口井在去百花院的必经之路上。
为的就是将官府的目光引到三金身上。”
......
此时已近子时,朱家却依旧亮着一盏残烛。
一家三人端坐在桌前,只有朱器在看书,朱磊和丰氏都是满脸愁容放空的状态。
院门敲响,何氏披着夜色而来,为避人耳目,她手上连盏灯都没提。
她自诩小心,却不知,林知夏早安排人守在朱家附近。
丰氏将人迎进来:“你怎么来了?”
“吕娘子被开封府带走了!”
“怎么会!”朱磊神色瞬间慌张起来。
他老实了一辈子,就这两天过的最焦心,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那个林大人,怕是没那么容易瞒过去。”朱器放下书,缓缓道。
丰氏捏紧拳头:“实在不行,我去自首。”
朱磊沉默。
何氏劝道:“大嫂你先别急,吕娘子什么都没做,最多算干扰办案,官府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可她是为了帮我们才......”
何氏连忙握住丰氏的手,丰氏望向紧闭的屋门,这才止了话头。
八月十七,中秋灯会的最后一日。
何氏深夜去了朱磊家一事,已经报到了林知夏案头,暗卫听到他们提起了吕氏被抓。
底下的衙役也带来了朱器的基本情况。
八月十五那天,私塾散学时间提前,朱器申时就从学堂归家了。
若朱磊一家人有嫌疑,那丰氏之前说朱器一直在家给他打水,就不成立。
之后穆毅带来了一个消息。
昨晚的事给了他启发,他又去何氏摆摊的地方问了一圈。
发现案发那天,何氏在酉时前后,确实没有离开过摊位。
但是那天午后她离开过一段时间,大概一个时辰。
之前衙役光关注案发时间了。
林知夏又去了一趟案发现场,量了量朱三滑倒的距离,以及镰刀摆放的位置。
她注意到了几处细节,为了确认心中所想,她去了私塾,见到了朱器的那位夫子。
正午时分,一队衙役将朱磊家包围。
将何氏母女,丰氏母子带到了开封府衙。
林知夏没有将他们带上公堂,甚至没有将他们拷起来。
只是四人带到一处偏厅。
厅内,吕氏正惊惶不安地孤坐着。
除了小朱月一脸懵懂,其他四人对视后均是一脸紧张。
四人都没有开口,厅中的气氛变得愈发让人喘不过气来。
朱器毕竟只有十四岁:“我去自首,这事是我做的,不能连累你们一起受罪。”
吕氏咬着唇:“这就是个意外,朱三死有余辜,那位林大人怎么就盯着我们不放!”
“他们找不到证据的。”
宋大蹲在里间屏风后,将几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而此时的林知夏,正在验尸所。
她想知道,若没有镰刀那一击,朱三会不会死!
樊老告诉她,三金那一击用上了全力。
致朱三后脑产生了积水淤血,若不及时排出,不死也残,要么瘫痪要么变成个傻子。
林知夏回到偏厅,让衙役将小朱月带出去玩。
她将樊老所说的话如实地说了一遍,看着四人的脸上闪过各种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