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之所以眼神躲闪,是怕被牙行的人发现,他是借着看守喝醉,偷了钥匙打开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逃跑的。
樵轻尘眼底有一丝道不明的情绪,深深看着他,“抬起头来,今年多大了,是罪奴还是被主家发卖?”
小厮心知,自己始终逃不出他们的掌控。
于是,便一副赴死的样子,抬起头来,“奴才是罪奴,家父是被冤枉的,他们说,父亲通敌买国,却拿不出证据,知府以最快速度,查抄了我家,所有的妇孺老幼,全充入牙行为罪奴,凡弱冠的男子,无论是否为官,全都处死。”
樵轻尘在脑子搜索着,打从自己离开砍樵村以来,自己所知道的大夏发生的重大事件,发现根本就没有登记在册,“哪一年的事,你在牙行,待了多久?”
因为,古代的牙行,虽然办理了合法经营许可证,但是,不会长时间,养着这些罪奴和主家发卖的人,他们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没多久。”小厮回了三个字,就低下头,不愿意再说话。
韩陶道:“他家,是被知府抄的,所有的银钱和物件,全被贪官收入囊中。”
“韩陶,你是知道他家的事情了。而他不是你买的,而是捡了一个便宜的小厮,供你差遣。”
韩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是,他自己愿意的。”
“你叫什么名字?”樵轻尘知道,那个假知府,以朝廷的名义,收受贿赂,草菅人命,欺男霸女,简直就一恶魔。
“奴才姓陈,家父陈三,他说在家排行老三,祖父是商人,不愿意为了一个名字,咬文爵字的翻书,便以简单为好。家里的财富,能买下整个旗州。”小厮回忆着,眼里有泪光。
“你跟我这么些日子,怎么没听你说起过,连姓氏都不曾提起,为何现在要和盘托出,是觉得,有人替你申冤吗?”韩陶自己站起来,愤怒道。
樵轻尘走到椅子上坐下,并让小厮起来说话,“你的名字,也是随便取的?叫陈……”
“奴才叫陈述,母亲说,将来不管是经商,还是读书参加科举,都能有个像样的名字。”陈述回忆着。
“家父陈三,没有读很多书,却得了祖父的真传,一次走商到了旗州,遇到买家的女儿,彼此看对了眼,决定留下来,却不愿意当上门女婿,我娘是独女,外祖父家也是从外地搬来的,他和外祖母,都是开明的人,以嫁女儿办陪嫁,给了父亲宅子,并举全家之力,置办了嫁妆。”
韩陶想插话,被樵轻尘阻止了。
陈述继续说道:“后来,我出生之时,家里的生意,更是红火得不得了,几乎涵盖了整个旗州。知府贪财,联合商会的人,以通敌卖国罪,抄没了陈家。”
樵轻尘的脑子里,总是想不起来,旗州出过这档子事,连皇上都不知道,他的胆子太大了,查抄商人家,并杀人还买人为奴,简直是土匪行径。
“你逃出来,就跟着他,还是去过别的地方?”樵轻尘问道。
陈述摇头,“刚从牙行逃出来,就遇到了小少爷,起初以为他是个乞丐,见他面善,以为自己在乞讨的路上,有了同伴,直到进了宅子,才知道,他是少爷,故意假扮乞丐,便认他为主。”
韩陶这时候,找到了插话的机会,“陈述,你可以走了。本小爷的庙子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噗嗤。”
樵轻尘笑出声,“韩陶,我还没追究你盗窃之罪,你倒是先发制人。”
韩陶看着她,理直气壮的回道:“我不是把东西给你了吗?为何还要追究?”
“你说呢?在此那么长时间,为何不与他们联系,你还故意放出消息,说是寻找父母,才来到旗州?说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樵轻尘眼神凌厉。
韩陶把头微微低下一点,“不敢让太多的人知道,更不敢主动联系,怕遇到易容的高手,我的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还有,你既然知道那么多的事情,为何不与你父母同行?是怕他们没法保护你,还是你自己主张,单独行动?”樵轻尘抛开陈述的事情,步步紧逼。
“漂亮姐姐,陶儿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偷她们的东西。”韩陶态度良好。
樵轻尘并非要审问他,也没有很生气,而是要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还有父母是关心和在意的,“如果让你母亲知道,你的偷盗行为,估计会砍了你的爪子。”
韩陶把手往背后藏,“漂亮姐姐,陶儿知错了。请姨姨原谅。陈述,你可以走了。”
樵轻尘再次看向陈述,“你愿意留在这里,还是去别的地方?”
她不敢把这个心眼子多的孩子,带进乾坤袋,怕他是故意编造的事实。
陈述摇头,“小少爷,奴才还是跟着你吧。我们相处了这么久,难道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吗?”
韩陶点头,“就是不相信。”
陈述急了,拉住韩陶的手,“我带着围帽,我们一起去宅子看看,也许那宅子被毁了,也许被官家霸占了,反正,我有办法进去。”
樵轻尘不敢大意,给韩陶使眼色,“韩陶,你们待在这里,我出去一趟,等奚发他们过来,带你俩去看宅子。”
韩陶本就做错了事,此刻能得她的信任,自是高兴,“漂亮姐姐,我们不出去,等奚发哥哥他们过来。陈述,你我本就没有签订卖身契,不必自称为奴。我们以兄弟相称,如何?”
韩陶独自从京都,一路奔波来到在旗州,没点本事,只怕早就被人盯上,或者抓走卖作奴仆,亦或者被抓进黑窑子做苦力。
陈述也不是简单的人,敢从牙行那么戒备森严的地方逃出来,还没被牙行的人找到,可见其本事不小。
樵轻尘微叹一声,“你们暂时待在这里,不要离开,我出去传消息,让他们快一点过来。能做到吗?”
“能!”
俩人声音很大,清亮的眼眸,有让人无法琢磨的成熟,让人不寒而栗。
樵轻尘可不敢大意,拿出两颗药丸,分别递给他们,“吃下去,我才相信。”
陈述最是希望,皇后娘娘能替他家申冤,洗清家父的罪名,免去自己罪奴的身份。
韩陶因为顽皮,偷了虎符想多把玩几天,更是惹了祸,不敢把以前的那些个小心思,拿到皇后娘娘面前来丢人现眼。
“我吃。”
“我吃。”
俩人吞下药丸,感觉自己身子无力,难道是嗜睡症犯了。
尽管如此,还是陷入昏睡中。
樵轻尘用衣袖一带,把他俩送进乾坤袋,立即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