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朔猛地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从“不行”的荒谬思绪和儿女情长的尴尬中彻底挣脱出来。
他眼神一厉,生存为当下紧要,但想要生存得有钱啊!
有钱处处是良景,无钱寸步难行!
现在唯一要想的就是怎么带所有人活下去!经济封锁像一把钝刀子,正在慢慢割肉,必须立刻打造出能撕开局面的神兵!
他大步流星,经过层层关卡与口令来到代州秘密武器工坊的核心区域。
这里占地极广,叮当作响的打铁声、拉风箱的呼呼声、工匠们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煤烟、金属和汗水的气息。
各个区域分工明确,除了核心的火器区,更有大批能工巧匠在钻研着各种军械乃至一些旁人看来“奇淫巧技”的项目。
周朔没工夫细看,直接找到了统管整个工坊的大匠作——墨衡老师傅。
这位原代州第一巧匠,如今被周朔那些天马行空却又暗合至理的想法彻底折服,正兢兢业业地管理着这庞大工坊的运转。
“墨师傅!”周朔声音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立刻!调一队最好的琉璃匠和烧窑匠过来!再找几个心思最细、手最稳的巧手!”
墨衡见周朔面色凝重,眼中却燃烧着一种他熟悉的、即将有惊世之作诞光的狂热,不敢怠慢,一边挥手让徒弟快去叫人,一边躬身问道:“天师大人,此番是要急造何种大杀器?莫非是有什么新式武器装备要打造?”
“不!”周朔摇头,目光灼灼,“这次要造的东西,不直接杀人,但它或许比千百件刀剑更能决定我们的生死!我们要造——玻璃!还有温度计!”
“玻璃?”墨衡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这玻璃制作难道和琉璃制作差不多?以前从未听过此等物品。”现今的琉璃色泽浑浊,且极易有杂质,制作全看天意,成品率低得吓人。
“玻璃制作与琉璃要求更加高,难度更高!玻璃要更纯、更透、更易成型也更漂亮!”周朔抓起地上一块烧黑的木炭,就在旁边的石板地上“唰唰”地画了起来,
“温度计,则是窥探热量之眼!你看,一个细长的密封玻璃管,下端是个球囊,内储水银或染色的酒精……”
他语速极快,将热胀冷缩的原理、温度计的构造大致说了一遍。
墨衡起初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是技艺近乎道的大匠,稍一思索,眼睛猛地瞪大,呼吸都急促起来!
“妙…妙啊!以此物观测炉火温度,则炼钢、铸器皆可精准控制!再非凭老师傅的经验手感!标准化生产…天师您一直强调的标准化…”墨衡激动得胡须直抖,“只是…这等纯净琉璃,世间难寻,烧制之法更是闻所未闻…”
“有法可依!”周朔斩钉截铁,“传统铅钡琉璃不成!我们要造钠钙玻璃!原料主要是石英砂、纯碱、石灰石!纯碱代州便有一处矿点,立刻可派人开采提纯!炉温是关键,就用我们改进后的炼钢高炉,温度应该够!”
这一刻,周朔仿佛回到了前世那废寝忘食的实验室,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将那些零星看过的玻璃制造知识碎片拚接起来:
原料配比大致范围、熔炼时需要持续高温、搅拌去除气泡、如何退火减少应力防止炸裂…虽然细节模糊,但大方向绝对正确!
“立刻动手!所有人手、资源优先供应这个项目!”周朔声音铿锵,“不要怕失败!失败一次,就离成功近一步!我们现在浪费不起时间,但更浪费不起的是不敢研发的胆气!这东西一旦做成,带来的将是一条活路,价值无可估量!”
工坊内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号令声、脚步声更加急促。一个新的、被寄予厚望的项目在重重压力下紧急启动。
炉火熊熊燃起,这一次,锻造的不是锋利的刀剑,而是照亮前路、打破枷锁的——科技之光!
周朔一头扎进工坊,与工匠们同吃同住,这一待,就是半个月。温度计有了玻璃后倒是相对简单,难的是玻璃本身!
其复杂程度远超周朔最初的想象,配方比例、熔炼温度、退火工艺,每一个环节都需要反复试验,失败品堆成了小山。
就在周朔眼底布满血丝,盯着又一次失败的熔炼记录苦思时,门外突然传来墨衡几乎变调的叫喊:“主公!主公!成了!真成了!”
只见墨老头几乎是踉跄着冲进来,双手死死护着一样东西,脸上又是黑灰又是汗水,却洋溢着近乎癫狂的狂喜。
他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一颗龙眼大小、晶莹剔透、在火光下折射着迷人光芒的透明玻璃球,正静静躺在他粗糙的掌心中!
“主公您看!透亮!干净!几乎没有气泡!按照您说的退火法子,它没炸!成了!”墨衡声音都在发颤。
周朔猛地吸了一口气,小心地接过那颗玻璃球。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对着火光看去,清澈无比,几乎和他记忆中的现代玻璃无异!
一股巨大的狂喜和 兴奋 瞬间冲散了他连日的疲惫。
他紧紧攥住玻璃球,大笑起来:“好!好!好!墨师傅,辛苦了!所有参与此事的工匠,重赏!”
“谢主公!”墨衡激动得老脸通红。
“立刻,按我们讨论的方案,制作温度计!第一批先给养殖场和孙神医送去!玻璃的其他制作技法,吹制、压模、拉管…全都要加紧试验!要尽快看到成品器皿!”
周朔快速下令,眼中光芒大盛。打破了从零到一的壁垒,后续的进展必将飞速提升。
“是!老汉这就去!”墨衡干劲十足,转身就要跑。
他刚退出去,亲卫队长吴风便快步走了进来,抱拳低声道:“主公,有要事禀报!”
周朔眉头一皱,心中的喜悦稍稍沉淀,这刚有点好事,不会又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吧。
他握紧了手中的玻璃球,感受着那份坚硬的希望,沉声道:“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