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卫的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嗒嗒”的脆响,却像重锤砸在洛城内城每一个勋贵官员的心上。
前一刻还在自家府邸里盘算着如何在新朝谋个好前程的老爷们,下一秒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哐当”一声巨响——那是厚重的木门被士兵用撞木砸开的声音。
紧接着,甲胄摩擦的“哗啦”声、士兵的怒喝声、女眷的尖叫声混在一起,瞬间撕碎了坊市的宁静。
“奉陛下旨意!为保大家安全,请各位大人的家眷入宫暂住!不得反抗!”
金吾卫的士兵手持长刀,眼神冰冷地冲进内院。
穿着绫罗绸缎的贵妇被拽着胳膊往外拖,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了,珠钗掉在地上滚出老远;
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想反抗,被士兵一脚踹在膝盖上,“噗通”跪倒在地,疼得眼泪直流;
就连白发苍苍的老夫人,也被粗暴地架着胳膊,脚步踉跄地往前挪。
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人,此刻像待宰的牲口一样,被驱赶着往皇城方向走。
有人哭喊哀求,有人试图偷偷逃跑,可迎接他们的要么是士兵更凶狠的推搡,要么是刀背狠狠砸在背上——陈景润下了死命令,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皇城广场很快就被黑压压的人群填满了。
数千名勋贵家眷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地看着周围手持利刃的金吾卫。
寒风刮过,有人冻得缩起脖子,有人忍不住小声啜泣,还有人偷偷抬头望向皇宫深处,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怨恨——
他们知道,自己成了皇帝手里的人质,成了陈景润用来捆绑那些官员将领的枷锁。
这招确实毒辣。
那些原本已经和城外周朔暗通款曲的将领,听到家眷被押入宫的消息,瞬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们攥着手里的密信,指尖都在发抖——一边是家族满门的性命,一边是必死无疑的抵抗,怎么选?
没等他们想明白,金吾卫就已经拿着名单找上门了:“陛下有旨,命各军中将领即刻前往城头督战!若守城不力,家眷安危,概不负责!”
退,是灭门;进,或许还能多活几天。
于是,内城的防御竟然真的被强行拧成了一股绳。
太子陈昊穿着铠甲,提着剑日夜在城头上巡查督战,年轻的脸上满是疲惫,眼下的乌青重得像涂了墨,可他依旧咬着牙,对着士兵们喊:“守住城墙!守住洛城!为了你们的家人!”
守军将领们也知道没了退路。
督战队拿着刀站在身后,城头上的士兵只要敢后退一步,立刻就会被砍翻。
他们只能咬着牙,把滚木、礌石堆在城墙边,眼神绝望却又带着被逼出来的疯狂,等着周朔大军的进攻。
而城外,周朔并没有急着动手。
代州军的士兵有条不紊地肃清外城的残敌,把那些藏在民房里的陈朝士兵搜出来,要么俘虏,要么就地格杀。
同时,一队队士兵推着沉重的重炮,顺着外城炸开的缺口往里走,炮口直指内城墙和皇城——那黑漆漆的炮口,像一头头蛰伏的巨兽,随时准备喷出致命的火焰。
一夜过去,洛城的空气里都飘着血腥味。
第二天清晨,朝阳刚跳出地平线,却没带来半分暖意。
冰冷的阳光洒在内城城墙上,把那些垛口、箭楼的影子拉得老长,透着一股森然的杀气。
周朔骑在雪影马上,一身玄色铠甲,腰间佩着归一剑,目光冷冽地望着前方的内城墙。
他的视线扫过城头上那些眼神麻木却又强撑着的守军,最后落在了城墙最前面——那里挤满了老弱妇孺,正是被陈景润推上来当“人肉盾牌”的官员家眷。
“陈景润,果然已经疯了。”周朔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动了真怒的表现。
乱世之中,他杀过不少人,手段也够狠,但用无辜百姓当盾牌,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他不屑用。
“主公,要不要暂缓进攻?那些家眷……要是误伤了,恐怕会落人口实。”旁边的副将犹豫着开口。他跟着周朔打了这么多年仗,还从没见过这种阵仗,心里难免有些发怵。
“缓?”周朔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眼神里满是决绝,“缓一分钟,陈景润就会以为我们怕了他,他就敢把更多百姓推到阵前。唯有雷霆一击,打碎他所有的幻想,才能尽快结束这场仗,才能救下更多人。
而且那些跟本就不是寻常百姓,谁家百姓穿得起绫罩绸缎,那些人不过是官员功勋家眷,喝着百姓的血吃着百姓的肉,死完都没带可怜的!”
话音刚落,他猛地抬起右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令!”
“神机营狙击手,立刻就位!自由猎杀敌军军官和督战队!只要是敢在城头上指挥、敢拿刀逼士兵的,一个都别放过!”
“炮兵集群!目标锁定内城城墙垛口、箭楼、兵力集结点!避开人质密集的地方!三轮急速射!把他们的防御工事炸平!”
“火箭营!准备‘震天雷’!覆盖射击城内的军营和炮兵阵地!把他们的反击能力彻底打掉!”
“诺!”
命令像电流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代州军阵地。
城楼下的隐蔽处,十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狙击手已经架好了燧发狙击枪。
他们趴在地上,眼睛贴着瞄准镜,手指扣在扳机上,目光如鹰隼般锁定着城头上的目标。
“砰!”
第一声枪响,很轻,却像一道惊雷。
城头上,一个正拿着鞭子抽打士兵的督战队小校,脑袋突然爆开一团血花,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紧接着,“砰!砰!砰!”的枪声接连响起。
城头上,凡是穿着军官服饰、或者手里拿着武器逼迫士兵的人,一个个应声倒地。
有的是被爆头,有的是被打穿了心脏,死得干脆利落。
那些原本被督战队逼着往前冲的士兵,看到这一幕,瞬间僵住了——没人指挥,没人逼迫,他们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刚刚被点燃的士气,瞬间就被这无声的死亡压了下去。
“轰隆隆隆——!!!”
就在狙击手们“点名”的同时,代州军的重炮终于怒吼起来!
十几门重炮同时开火,炮弹拖着刺耳的尖啸,像一道道黑色的闪电,砸向内城墙。
这一次的炮击比之前更精准,没有一颗炮弹落在人质密集的区域,全部砸在了城墙的垛口、箭楼和守军聚集的地方。
“轰!”一颗炮弹砸在箭楼上,木质的箭楼瞬间被炸开,木屑和砖石飞溅,藏在里面的弓箭手被炸得粉身碎骨,尸体的残块像下雨一样往下掉。
“轰!”又一颗炮弹落在城墙垛口上,厚重的砖石被轰得粉碎,几个躲在后面的士兵直接被埋在了碎石堆里,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城墙上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守军们吓得抱头鼠窜,根本不敢抬头——他们不知道下一颗炮弹会落在哪里,也不知道下一声枪响会不会带走自己的性命。
城墙上的守城器械还没发出应有威力,就被炮火毁灭!
“咻咻咻——!”
就在这时,天空中划过一道道红色的尾焰。
火箭营的“震天雷”发射了!
上百枚火箭弹拖着长长的火尾,越过内城墙,砸向城内的军营和炮兵阵地。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城内响起,火光冲天。守军的军营被炸开,帐篷烧了起来,士兵们抱着脑袋四处逃窜;
原本藏在城内的几门小炮,还没来得及开火,就被火箭弹炸成了废铁,炮手们要么被炸死,要么被烧伤,哭爹喊娘地乱跑。
热气球空军部队升空后,凡是有陈军军队集结,便会从头顶扔下特制火药,防不胜防胜防。
城头上的太子陈昊看着这一切,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提着剑,声嘶力竭地大喊:“不要乱!顶住!为了陛下!为了你们的家人!”
可他的声音在炮火的轰鸣和士兵的惨叫声中,显得那么微弱。没人听他的,所有人都在逃命,都在恐惧——死亡就在眼前,谁还顾得上皇帝,顾得上家人?
炮火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
当最后一颗炮弹落在城墙上,烟尘散去,内城墙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原本高耸的箭楼塌了一半,垛口被轰得稀烂,城墙上到处都是碎石、尸体和血迹,守军死伤惨重,能站起来的没几个,指挥系统早就瘫痪了。
周朔勒住马,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尖直指内城墙,声音洪亮如雷:“步炮协同!攻城队!上!”
“杀啊!”
早已准备好的攻城部队,扛着云梯、撞木,在燧发枪兵的掩护下,像潮水一样冲向内城墙。
燧发枪兵排成整齐的队列,对着城头上还在抵抗的守军开火,子弹呼啸着飞过,把那些敢冒头的敌人一个个打倒。
攻城的士兵们踩着同伴的尸体,把云梯架在城墙上,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有的刚爬了一半,就被城墙上的守军推下来,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有的好不容易爬上去,却被守军的刀砍中,掉了下去;
但更多的士兵还是冲了上去,他们眼里只有一个目标——攻破内城,结束这场仗!
城墙上的守军还在顽强抵抗。他们拿起弓箭射向攻城的士兵,把滚木、礌石推下去,偶尔还会有士兵抱着炸药包,从城墙上跳下来,和攻城的士兵同归于尽。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
没有了指挥,没有了火力支援,他们的抵抗在代州军的猛攻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一捅就破。
工兵爆破小组在火力掩护下,冲到城墙根下,把炸药包贴在城墙的裂缝处,点燃导火索后迅速撤离。
“轰!”
一声巨响,内城墙又被炸开一个大口子。代州军的士兵们欢呼着,从缺口冲了进去,和守军展开了近身肉搏。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黄昏。
夕阳西下,把天空染成了血红色。内城的多处防线被突破,代州军的玄色旗帜,陆续插上了内城墙的各个角落。
皇宫里,陈景润正坐在龙椅上,面前摆着一壶酒,手里拿着酒杯,却没喝。
他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和爆炸声,看着天空中不时划过的火箭弹尾焰,眼神涣散,状若疯魔。
“杀!给朕杀光他们!”他突然把酒杯摔在地上,杯子碎了一地,“放火烧了皇宫!谁也别想得到!”
旁边的太监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动。
陈景润见状,猛地站起来,抢过旁边侍卫手里的剑,一剑砍在太监的脖子上。
鲜血喷了他一脸,他却毫不在意,反而疯狂地大笑起来:“陪葬!都给朕陪葬!”
又有两个太监试图劝他逃走,说城外还有一支禁军,可以护送他突围。
可陈景润根本不听,挥剑又砍翻了他们。
他站在满地鲜血中,头发散乱,脸上沾着血污,像个恶鬼一样,嘴里不断念叨着:“朕是皇帝!朕不能输!谁也别想让朕输!”
黄昏时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内城最主要的城门,承天门,被代州军炸开了!
“城门已破!全军冲锋!”周朔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
代州军的士兵们像决堤的洪水,从承天门和各个突破口涌入内城,和残存的守军展开了最后的巷战。
喊杀声、刀剑碰撞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洛城内城彻底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陈景润站在宫殿最高的台阶上,望着四面八方涌来的火把——那些火把像一条条火龙,不断逼近皇宫,照亮了天空,也照亮了他绝望的脸。
他听到了宫墙外守军投降的哭喊,听到了代州军士兵的怒吼,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疯狂,他的挣扎,他用所有人质捆绑起来的抵抗,最终还是没能挡住灭亡的脚步。
血色黄昏下,曾经煊赫一时的陈朝皇宫,终于迎来了它最后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