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还未启程,数千里外,流烟国国都动荡。
就在今日凌晨,不知是谁放出太子被刺杀的消息,无论官场,亦或者诸方庞然大物,内部展开激烈讨论。
其中大多数人将怀疑对象对准大皇子。
这一代的流烟国国君共有三个儿子,以及一个女儿。其中,流天苏年龄最小,在众多儿子中排行第三。
尽管他和大皇子同胞而生,但是不知为何,自从他降生,流烟国君主舍弃嫡长子继承这一传统,将太子之位从大皇子头上移开,传给流天苏这位第三子。
十几年前,那场太子移位所牵连的动静浩大。
所有人都猜测大皇子会做些什么,但是直到今日之前,这位曾是太子的大殿下,从未对自家四弟出手。
天色蒙蒙亮,闫家深处。
一位头戴莲花冠的中年男子站在墙角,手中拿着一把剪子,修剪不剩多少叶片的绿植。
没过几秒,院子内多了两道身影。
“你们很让我失望。”闫植没有转身看向来人,手中剪子并拢,咔嚓,一片娇嫩绿叶掉落。
“大人,那位四殿下身旁,不知为何多出两人,其中那位少年,更是拥有炼虚境界神雷,罗詹……,罗詹肉身损毁,我如今只能将他安置在一名下人身上。”
身披黑色斗篷的修士说话时,脑袋低下去。
咔嚓。
“又有一片叶子掉了。”闫植捏起刚剪掉的叶片,手指轻转叶片,转身,一双狭长细眼,扫向黑袍人和黑衣刺客:“你们用多长时间回来?”
“半个多时辰。”
“嗯,半个多时辰。”闫植吐出口气:
“既然咱们这位太子殿下身旁出了能人,那么他也不怕接下来会遇到困难,加上调整,算下来,也还要一个半时辰才能回来。
“你们先退下吧,带上罗詹,藏得好点,事情既闹到这一步,计划只能提前。不过,最后一步没开始前,你们切记不能出来。”
“属下领命。”
“是。”
黑袍修士和黑衣刺客转身消失。
闫植手指松开,任凭叶片掉到地上,一脚踩上去,温润如玉的俊朗外表突显狰狞:
“太子之位,可不是皇上一句话就能定下来的,我当初能暗中扶持大殿下即位,如今也能把你这位新晋太子拉下来。”
说完,闫植摘掉头上的莲花冠,小心捧在手中,目光炙热:“那个境界还真是让人痴迷啊,只是长年累月沾染气息,便能让一顶帽子变得不同凡响。”
……
……
巳时未到,孤辰和萧无名跟着流天苏的车队,来到千米高的大山山腰处。
五米多宽的小道,将山腰划出蜿蜒曲折的口子,临近悬崖的地方,还有护栏设立,明显有专人修葺过。
孤辰坐在天都夔牛背上。从他这里往下看,刚好能看到几十里外的一座巨型城池。
通体白色的巨墙环绕城池而建,四座比城墙高出不少的了望塔,位于内城和外城交界处,分别设立在城内东西南北四个方位,闪烁乌黑光泽。
这座城池,便是流烟国国都。
正当孤辰看得出神的时候,一道目光从某座了望塔扫了过来。
他下意识展开破妄神眸,循着目光的方向看去。
不过孤辰失败了,他的最远视线,只能看到城墙附近。回头看向萧无名:“你注意到那个目光的主人吗?”
萧无名点头:“一个身披袈裟的老人,应该是佛道修士,为何问他?”
“我总感觉,刚才那道眼神带着杀意。”
“别想太多,昨天和昨晚经历那么多事,神经难免会紧绷。”
“我真的感觉到了。”
“我信你。”
孤辰眼神鄙夷:“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不信任。”
不等萧无名说什么,孤辰双臂撑在天都夔牛背部,翻身跳了下去。
队伍正在快速行进,孤辰借着跳下来的惯性,脚踩长生步,瞬间来到辇车旁,手掌抓住辇车一角,腰腹肌肉发力,一个前空翻,稳稳降落在辇车门前。
紫乌天霓兽呜了一声,回头,瞪圆眼睛盯着孤辰,好似在说,你要干什么?
孤辰早就摸清楚这头妖兽是个二愣子,笑了笑,没搭理,回头看向车帘:“天苏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自然可以。”
孤辰掀开门帘,先是打量一圈,随后坐下,从盘子里拿起一颗灵果,放在嘴边吃了起来。
他记得,昨晚看到的果子就是这个,好像叫丹棘果。
流天苏微笑看着孤辰,能师承飞鸟道人,无论做什么举动都不稀奇,何况对方还算礼貌,进来前不忘问一句。
“萧道友来,可是有什么问题?”
孤辰咽掉果肉,舔了舔嘴唇道:“天苏公子知不知道刚刚是谁看向我们?”
“今日是仲夏十三日,乃是月内中旬,算下来,应该是国师坐镇了望塔。”
“你们国师,是不是穿着袈裟?”
“不错。”
流天苏疑惑:“萧道友为何问起国师来了?”
孤辰摇头:“就是好奇,谁的境界那么高,隔着大老远能看到这里。”
提及国师,流天苏不由得挺直腰背:
“国师的境界,至今没人能看清,不过数十年前,他老人家的修为达到炼虚境五层,距离炼虚境六层仅有一步之隔。这么多年的沉淀,他应该突破了吧。”
炼虚境五层。
孤辰眉头微蹙,姑且算他炼虚境六层,这也远远达不到昨天狙杀我的实力。
超过百里的距离,就算借助功法秘术,也只有炼虚境巅峰,甚至是炼虚境大圆满才能做到。
只能近距离看看了。
“萧道友?”流天苏挥了挥手。
孤辰回过神,又指了指桌面剩下的丹棘果:“这颗果子能滋养肉身,不知市面上卖多少钱一颗?”
流天苏摇头。
孤辰不解。
“萧道友对我有救命之恩,若是想吃,等到进入国都,我便派人送过来几百颗。”
孤辰险些咬到舌头,明知故问:“这枚果子要是给炼神境,轻易能让他们突破一层小境界,殿下就这样给我?”
流天苏失笑:“道友救我性命的恩情,这是永远都还不尽的,区区几枚果子,不值一提。”
没多久,孤辰回到天都夔牛背上。
萧无名看到孤辰眼里的迷茫,问道:“怎么了?”
“一位炼神境拼死拼活,种了五年才结出一枚的果子,在他们这些大人物眼里,也只是饭后水果。”孤辰摇头长呼。
太疯狂了。
方才他离开辇车的时候,莫名地想起背井离乡的散修。
他们本来满怀信心的在外闯荡,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但是现实如此,大多数人拼尽一切做的努力,顶多只能换来某些人口中的吃食。
“迷茫,是件好事。”萧无名看着山间薄雾:“见千山,方知世间辽阔。
“人生是场旅途,你看到什么,从中学到什么,远比得到的钱财更重要,毕竟人之将死,带不走任何东西。”
孤辰长呼出口气,听完这番话,心境慢慢平复。